今天要召开中层及以上干部大会,会议就在电视台最大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正中央是一个椭圆形的金丝楠木大桌,足足有三米长,是为了庆祝这栋电视台大楼封顶时斥巨资购买的,二十多年过去了,纹理依旧清晰,木纹中夹杂着金丝般的纹理,透着华贵。
桌边坐满了人,全是各个栏目和部门的主要负责人。苏兰坐在左手边第一位,湛蓝坐在她对面,其他部门则一一排开。
空调开的足,丝丝地吐着冷气,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充沛的阳光透过整面玻璃墙洒进来,铺到了桌子中央。
尽管如此,一群人还是在发抖,不仅仅是因为冷气太足,也因为会议内容关系到他们的命运,一颗颗心都透心凉。
电视台陶台长坐在会议桌正前方,才刚介绍完电视台进行改革的相关事宜,视线落在每一个人身上,正在他们的提问。
这次的干部大会其实主要是吹风会。主要通知大家电视台将要进行改革,以及改革方向,还有改革将全权交给外聘的总监。而这位外聘总监则是由上级管理部门委任,旨在尽量减少内部干扰,发挥全力进行改革。
这位总监早就调研过电视台,已经制定了一套改革计划,只待他半个月后正式上任。
陶台长告诉大家改革方案包含减人和砍栏目,但具体是哪些人和哪些栏目,要等总监到岗后通知,因为新总监的人此刻还在海外的战场上。
一屋子人早就就不淡定了,如坐针毡,生怕自己会是那个被砍掉的人,疑问声慢慢升起。
“怎么减人?又怎么砍栏目,标准是什么?”
“难道减了人,砍了栏目电视台就会好起来吗?根本不是那回事!”
“新总监到底是谁啊?一来就动大家的饭碗!”
场面十分杂乱,如油锅进了水。
苏兰一直静静地坐着,沉思半响,还是有些不相信。她警觉地看向陶台长,问的十分直接:“所以说,台长你是真的不知道具体内容?”
陶台长觉得他都自身难保。虽说这个新总监只是总监,但就管理权利来说几乎与他齐平,甚至还要高于他,说不定他都要被请退二线了。
他抹了把汗,说:“我要是知道我不说嘛,今天这个会就是让大家做好准备,”又顿了下,说:“上头意思很明确,不改不行!但大家相信我,我肯定会尽力保全大家的!”
“所以,台长你都知道的吧!?”
“要保全谁?直说啊!还不是跟你好的那些人!”
“陶台长,都什么时候了,藏着掖着会死人的!”
“知道什么尽管说,我们也好做准备啊!”
一屋子的人基本都是记者出身,采访惯了,提的问题都直击要害,陶台长额头的汗更多了,抹了一波又一波,有些应付不过来。
苏兰却十分冷静,紧紧地盯着陶台长,又问:“那么来的总监是谁?你总归知道的吧?”
陶台长眼神闪躲,心说这也是颗炸弹,他真不知该如何说起,嗫嚅好半天,视线甩到屋顶又落下,压低声音道了声:“程清言。”
话音刚落,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十足的嘲讽,当然嘲讽是对苏兰的。
苏兰瞥向湛蓝,对上湛蓝挑衅又一副看好戏的视线,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有好戏看咯!”湛蓝幸灾乐祸,靠向椅背,双臂环抱,冷冷地看着苏兰,却又因为这个消息实在太可趣,憋不住又扯起了嘴角。
陶台长好声道:“湛蓝,你别这样!”
“本来就是咯,当时要不是她……”湛蓝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模样,然而还没说完就被苏兰打断了。
“管好你自己!”苏兰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湛蓝无所畏惧的样子,耸肩道:“我管的好得很,我无所谓的呀,我那个破节目砍就砍了呗,最好也把我裁了,你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
陶台长头都大了,前方一群人吵成一团,面前两个还在你争我斗。他十多年前进电视台,就看两人斗了十几年,实在拿她们没办法。
苏兰轻蔑一笑,道:“你不想干可以趁早走人,别耽误你那里的孩子。”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茬,湛蓝直接怒了,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苏兰就骂:“我那里的孩子?搞的好像你多爱他们一样,是谁不要林申的?又随便塞到我这里的?又是谁偷了林申的采访大纲?小学食堂的选题是你和你的孩子们想的啊?真不要脸!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冠冕堂皇,睁眼说瞎话,你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她站起来的时候,推动椅子,发出巨大的响声,引得旁人都看了过去,再看到她指着苏兰骂,全都睁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苏兰不急不躁,靠向椅背,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微微仰起下巴,看着湛蓝,笑了下,说:“就是我,怎么了?你不想干事,我送给个人才给你,你倒好,人家去你那里一个多月了,播了一条新闻没有,有你这样培养人的?”
湛蓝确实没有给机会林申,也没把她好好当个后辈在培养,听苏兰这么说,臊的面红耳赤。
“你不想做新闻,林申也没机会,当然我来了,好新闻怎么能埋没?谁做不都一样么?都是电视台的,对不对?”苏兰说着,看向陶台长。
陶台长刚抹了一把汗,手帕刚拿下,对上苏兰的视线,愣了下,迷迷糊糊道:“那是,我们都是一个台的,谁能做就谁做。”
湛蓝气到吐血,耳边也传来同仁的唏嘘声,她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你别说的好听了,是你不把林申当人,为了星城集团区区几百万就抛弃她!”
苏兰懒得和她再纠缠,站了起来,倾身过去,说:“区区几百万?你问问陶台长,他要几百万,还是要面不值钱的锦旗?”说完冷笑一声,抬脚走出了办公室,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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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申!林申!人呢!”白帆一进办公室就挥舞着双臂大叫。
林申正在找线索,从格子间抬头,看到神情惊恐的白帆,不知怎么地,一种不详的预感袭来,不待她开口,白帆跑到了她跟前,呼吸不匀道:“完了完了,我们栏目要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