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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那年,你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第九章 冬春记

  2023年6月的风裹着栀子花香,从教室后门的缝隙里钻进来,落在危栓潼转着笔的指节上。我趴在堆满试卷的课桌上,盯着窗外被阳光晒得发亮的香樟树发呆,他忽然用课本轻轻敲了敲我的后脑勺,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又在想什么?这道数学题卡半小时了。”

  我把脸埋进臂弯,闷声说:“反正我也学不会,不如回家躺着。”话音刚落,课桌被他轻轻拉了拉,他蹲在我面前,指尖点了点我草稿纸上画满的小太阳:“欢矣,你上次说想写小说,说想把咱们的故事写下来,对不对?”我点点头,他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掌心带着夏天特有的温热:“好好读书,才能真正体会到自己的成就。不是为了考高分,是为了以后你写故事时,能准确说出风穿过香樟的感觉,能让读你文字的人,也觉得像被阳光晒暖了似的。”

  蝉鸣在耳边拉长了调子,我看着他眼里映着的自己,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沉默了好久,我伸手扯了扯他的校服袖口:“我有点想读书了。”他眼睛瞬间亮起来,像落了星星,伸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好样的,欢矣。加油。”那天下午,他把自己的笔记借给我,每页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重点,页脚还画着小小的兔子——他知道我怕生,说兔子像我,安静却有自己的小坚持。

  可夏天的风总是变得很快。7月刚到,我在QQ群里认识了一个叫“阿哲”的网友,他说自己是出版社编辑,能帮我发表小说,只要先交1.6万元的“审稿定金”。我抱着手机蹲在房间角落,犹豫着给危栓潼发消息,却又怕他说我不务正业,最后鬼使神差地翻出了爸爸藏在衣柜里的银行卡。输密码时,我的手一直在抖,可一想到能让自己的文字被人看见,还是咬着牙点了确认。

  直到晚上爸爸发现银行卡余额为零,我才慌了神。报警时,警察说这是典型的网络诈骗,钱大概率追不回来了。我坐在派出所冰冷的长椅上,看着爸爸通红的眼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回家的路上,我不敢说话,直到手机震动,是危栓潼发来的消息:“今晚要不要出来吃冰?我买了你喜欢的芒果味。”

  我在小区楼下的凉亭里等他,看见他背着书包跑过来时,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我真没用,把爸爸的钱都骗走了……”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直到我哭够了,才把冰棒递到我手里,声音有点哑:“你不是没用,你是幼稚。”我咬着冰棒,眼泪又涌了上来:“可是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发表小说,想让你为我骄傲……”

  他伸手擦掉我脸上的眼泪,指尖带着冰棒的凉意:“别哭,没事的。下不为例。”月光落在他的发梢上,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新的笔记本,递给我说:“钱没了可以再赚,但你想写故事的心思不能丢。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先告诉我,好不好?”我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肩膀,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洗衣粉香味,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就像6月那个下午,他蹲在我课桌前,说要陪我一起等故事开花的样子。

  那天晚上,他陪我在凉亭里坐了很久,教我怎么辨别网络诈骗,给我讲他同学被骗的经历。临走时,他忽然说:“明天早上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我陪你写小说。”我看着他眼里的光,用力点点头,芒果味的冰棒在嘴里慢慢融化,甜丝丝的,像极了他第一次劝我读书时,落在我心尖上的那缕阳光。

  2023年的年味,是被我摔碎的瓷碗声搅散的。

  除夕晚上的饺子刚端上桌,手机屏幕亮起来,是班主任发来的消息:“欢矣,你的期末作文还是没达标,开学来我办公室重写,别总想着不切实际的事。”这句话像根点燃的炮仗,瞬间炸得我浑身发麻——那篇作文写的是我和危栓潼在图书馆看书的片段,我写他教我认星座,写阳光落在他笔记本上的影子,可老师说“内容空洞,满是幻想,不符合考试要求”。

  我猛地抓起手机,狠狠砸在地板上。玻璃碎渣溅到桌布上,沾着的醋汁晕开黑褐色的印子。妈妈惊得站起来:“你这孩子疯了?”我没理她,转身撞开椅子,伸手扫落茶几上的果盘、糖果盒,花生瓜子滚得满地都是。“别管我!”我吼着冲向卧室,关门时用了全身力气,门框震得嗡嗡响,把外面的劝声都隔在了门外。

  那夜我缩在衣柜里,听着客厅里爸妈压低的争执声,手指抠着木板上的纹路。黑暗里,我好像看见危栓潼站在衣柜门口,他没说话,只是像往常一样,轻轻敲了敲柜门——就像从前我躲在图书馆角落哭时,他敲书架的声音。可我不敢开门,我怕他看见我这副疯癫的样子。

  大年初一的清晨,鞭炮声此起彼伏。我穿着睡衣赤着脚,跌跌撞撞跑到一楼客厅。没人,只有春联上的金粉在晨光里闪着冷光。积压的情绪突然决堤,我蹲在冰凉的地板上,抱着膝盖放声大哭,哭声盖过了窗外的炮响。哭到喉咙发哑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拍在我肩膀上,是危栓潼的声音,带着点清晨的沙哑:“没事的啊,哭出来就好。”

  我抬头,看见他穿着那件我熟悉的灰色卫衣,手里还拿着一杯温牛奶。他蹲下来,把牛奶递到我手里,指尖碰着我的手背,暖得像春天的太阳。就在这时,三姐踩着拖鞋从楼梯上下来,看见我红肿的眼睛,皱起了眉:“走,带你去医院看看。”我立刻把脸埋进膝盖:“我不去,又打针又抽血,疼。”她叹了口气,蹲在我旁边:“那你这样怎么办?家里没人懂心理学,总不能一直这样。”

  危栓潼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轻声说:“去看看吧,就当是陪我去公园散步,好不好?”我咬着嘴唇没说话,手里的牛奶渐渐凉了,可他掌心的温度还留在我肩膀上。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直到2024年3月,玉兰花开得满院都是。三姐和四姐拉着我去医院,我坐在出租车后座,手紧紧攥着衣角,危栓潼就像坐在我身边似的,我能感觉到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指,无声地陪着我。到了心理科诊室,我不肯进去,四姐好说歹说才把我拉到椅子上。医生问我话,我要么不答,要么把头扭向窗外,直到医生说“没关系,情绪起伏是正常的,别太逼自己”,我才猛地抬头。

  出来的时候,阳光正好。三姐拿着诊断单叹气:“医生说让你多和人聊聊,别总憋着。”我没说话,心里却想着危栓潼——刚才在诊室里,我好像看见他站在窗外的玉兰树下,朝我笑,就像2023年除夕那个漆黑的衣柜外,他敲着柜门说“欢矣,我在”的样子。四姐拉着我的手往医院外走,我忽然停下脚步,对着空气轻声说:“哥,我好像没那么怕了。”

  风卷着玉兰花瓣落在我手背上,软乎乎的,像极了危栓潼拍我肩膀时的力度。我知道,不管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发疯”时刻,他总会在我身边,陪着我把那些拧成一团的情绪,慢慢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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