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任人摆布的蠢人
“难道真要当一辈子奴才,日日看人脸色,连句话都说不得?姐姐,你我生来也是父母养大的女儿,不是就该被人踩在脚底的。”
“可现在……”
她顿了顿,眼底泛起一丝无奈。
“我已经是长公子的人了。前儿夜里,他留我在西厢过夜,掌灯时分才让我回来。这事瞒不住的,早晚传进大小姐耳朵里。这一步跨出去了,回头路……怕是走不通了。”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
悄无声息地扎进琼玉心里,搅得她心神不宁。
“姐姐。”
稚鱼往前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
“你去跟大小姐说,长公子嫌弃我出身低,配不上他沈家长房的门楣,传出去丢了脸面,让他在族里抬不起头来。”
“你再告诉她,只要她肯放我走,让我拿银子赎身,我一辈子记她恩情。往后在长公子面前,一句好话不落,全替她说。她想让长公子念她的好,我就处处衬她的贤良。将军府的前程,我也能替她铺路,让她稳稳当当坐住正妻之位。”
她盯着琼玉忽明忽暗的脸,又补了一刀。
“大小姐现在最在乎什么?不就是长公子的心吗?她是正妻,是嫡室,名正言顺。我不抢不闹,安安分分做个小的,正好能当她的棋子,替她拴住男人的心。”
“她图的不就是这个?一个听话的、可用的、永远不会争权的妾室,比一个桀骜不驯、心存异志的丫鬟,强上百倍。”
“至于身契,你只管说,是我自己拿银子赎的。是我求着你,央着你,才让你替我走这一趟。你眼下是大小姐跟前的红人,这些小事,不难办吧?”
“只要你点头,我立刻就去拿钱,一两不少,亲手交到她手里。你把契书给我,我现在就去取。”
她当然清楚,琼玉巴不得她一辈子当牛做马,
可人性就是如此。
一点私心,一点侥幸,就能让人鬼迷心窍。
姜露兰是什么人?
心气高得能捅破天,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一个奴婢,敢主动开口要身契?
那就是以下犯上,是动摇她的权威!
琼玉哪怕好心去说。
传进姜露兰耳朵里,也会被曲解成,是稚鱼在背后怂恿,借着沈晏礼的势压她一头,逼她让步。
到那时,姜露兰的怒火,第一个就烧到传话的人身上。
稚鱼要的,就是让她们俩互相撕。
等她们斗得两败俱伤,她才能脱身而去。
回到王府时,天已经黑透了。
稚鱼推门进屋,看见沈晏礼只穿了件中衣,懒洋洋靠在桌边。
“回来了?”
他抬眼瞧她。
“嗯,刚回。”
她乖乖应着,走过去帮他解外袍。
“事儿办完了?”
他问得随意。
“还没。”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
其实她是在藏。
藏住那份紧张,藏住心头翻腾的波澜。
他猛地一拉,她整个人就被拽得扑进床里。
锦被翻滚,砸得她脑子嗡嗡的。
刚想挣扎,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
沈晏礼俯身压下来。
她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下一刻,他另一只手缓缓摊开。
掌心里,躺着一枚珍珠耳坠。
稚鱼瞳孔微缩,脑中瞬间掠过无数念头。
那耳坠……
她是在巷口被人撞了一下才掉落的。
当时四周嘈杂,她根本来不及回头找。
可现在,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从她出府那一刻起,他就派人盯着她?
脑子里轰地一声,像炸开了锅。
无数画面交织闪现。
街头的脚步声,身后若有若无的目光,拐角处一闪而过的黑影……
原来都不是错觉,而是他布下的网。
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她咬住下唇,强忍住颤抖。
他指尖轻轻拨开她耳边的碎发,把耳坠戴了回去。
冰凉的珍珠贴上的耳垂,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人回来了,心还飘在外面?”
他低声笑。
“看来,是我太温柔了。”
这人一天到晚,就不能想想正经事吗?
稚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表面上依旧低眉顺目。
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他养着的玩物。
他给她饭吃,给她衣穿,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但代价是,她必须巴着他,讨好他。
她不再挣扎,乖乖躺着。
姐姐,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她在心底默默祈祷。
沈晏礼呼吸渐渐沉稳。
手臂还搭在她腰间,沉甸甸的。
可她却毫无睡意。
她从他臂弯里滑出来,赤着脚,一步步挪到窗边。
外头静得吓人。
连虫鸣都没有,风也停了。
她的心,反而悬得更高了。
不是因为沈晏礼,而是因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她算好了,琼玉回将军府,第一件事肯定是跑去跟姜露兰告状。
姜露兰素来心高气傲,最恨被人踩了面子。
只要琼玉添油加醋地说一句“稚鱼私会外男”,她立刻就会发作。
可接下来呢?
事情一旦闹大,姜露兰会不会查?
稚鱼不敢赌。
但她也没别的路可走。
她能算计言行,却算不到人心深处那一点善念或恶意。
就像今晚的沈晏礼。
明明可以当面质问,却偏要用这种方式逼她低头。
万一琼玉怂了,不敢动手怎么办?
这念头一冒出来,稚鱼的心就猛地一沉。
琼玉从小被宠坏了,遇事就退缩。
若真到了紧要关头,她会不会临阵脱逃?
万一姜露兰那把火没烧到琼玉身上,反而反噬回了王府……
这后果,比什么都不做更可怕。
沈晏礼若是站出来,要她的身契,将军府不敢不给。
可问题是,他会为她做到那一步吗?
稚鱼闭了闭眼,心里一阵发冷。
她清楚得很。
男人的情意来得快,去得更快。
今日的温存,未必能换来明日的庇护。
可姜露兰不会傻到正面硬碰。
她只会背后捅刀,叫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才是最可怕的。
稚鱼轻轻吸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夜已经深了。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她后颈发麻。
可她的脑子一刻也没停过。
不行,不能干等着了。
被动等消息,等于把命交到别人手里。
她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蠢人。
既然局势不明,那她就得主动去探,去查。
她重新走到床边,盯着沈晏礼的侧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