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安的清晨总是笼罩在薄雾中,青石板路被露水打湿,映着初冬的微光。
林栖迟站在客栈的雕花木窗前,看着细雨中的白墙黛瓦,手中的热茶升起袅袅白雾。
“雨中的梅安要比往日更有韵味。”
江述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穿着深灰色的中式立领外套,与这座古镇的气质格外契合。
“我正想着要不要冒雨出去拍摄。”林栖迟转身,注意到他手中的油纸伞,“这是?”
“客栈准备的。”他撑开伞,“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晨雨中的园林?”
伞下的空间意外地宽敞,但林栖迟还是能闻到江述白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细雨敲击伞面的声音,衬得古镇更加宁静。
他们沿着运河漫步,林栖迟不时停下拍摄。雨中的梅安像一幅水墨画,桥洞下的乌篷船,不断有雨水滑落的瓦片,都在细雨中美得朦胧。
“这里的设计真的很巧妙。”江述白在一座石桥前停下,“桥洞与对岸的亭子形成框景,每一步看到的景色都在变化。”
林栖迟顺着他的指引看去,果然发现这个精妙的空间序列。她调整相机参数,试图捕捉这种移步换景的意境。
“很难用静态照片表现这种动态美感。”她翻看着拍下的照片,有些苦恼。
“或许你可以尝试系列构图。”江述白低头自然地靠近,指着取景器,“从这个角度开始,每隔几步拍一张,最后组成一个视觉序列。”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际,痒痒的,酥酥麻麻的感觉。
林栖迟不动声色地摸了摸有些发红的耳尖,按照他的建议开始拍摄。
“你怎么会那么了解构图。”她将那组照片轮番播放,由衷赞叹。
“建筑是空间的艺术,摄影何尝不是?”他微笑,“只是载体不同。”
来到著名的拙园,雨渐渐小了。
阳光穿透云层,在湿润的假山石上投下斑驳光影,远处是大大小小的凉亭错位交叠。
林栖迟被一扇漏窗吸引,窗外的竹影在淡粉墙上摇曳生姿。
“这个角度...”她喃喃自语,却见江述白已经快她几步站在了更好的取景位置等她。
好像他们之间似乎已经不需要太多语言,他总是能很快知道她的想法。
在拍摄过程中,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林栖迟突然觉得江述白好像也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冷。
从建筑聊到摄影,又从工作聊到生活。
他是一个充满了生活气息的人,与工作时不同,他干净,纯粹,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顽劣。林栖迟盯着他看了很久,好像真的从他的外表下看到了最真实的样子。
江述白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她的目光,蜷起的手指微微碰了碰鼻尖,假装不在意地继续聊着最近的项目,只是耳尖染上不易察觉的红晕。
午后,他们拜访了当地一位老匠人。老人正在修复一扇古宅的木雕花窗,手法娴熟而虔诚。
“这些纹样都有讲究。”江述白轻声为林栖迟解释,“冰裂纹象征坚贞,缠枝纹寓意绵长。”
林栖迟专注地记录着老人的手艺,忽然发现江述白也在用素描本记录木构细节。他的笔触精准而流畅,勾勒出传统建筑的灵魂。
“诶,你还会这个,没想到你素描也这么好。”
“建筑师的基本功。”他合上素描本,“不过很久没画了,还是有点生疏。”
老人完工后,热情地请他们喝茶。在古宅的天井里,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傍晚时分,他们登上古镇的制高点。夕阳从云层缝隙中洒下,将整个梅安染成金色。运河如镜,倒映着千年古镇的晚霞。
“这里看日落最美。”江述白说。
林栖迟调整着三脚架,发现他正望着远方的群山出神。这一刻的他,变得真实,生动,眼神温柔得像梅安的月色。
她悄悄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个不同往常的江述白。
下山时天色已暗,青石板路湿滑。
路灯渐次亮起,将他们的影子拉长。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林栖迟忽然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些,让那两道影子再靠近点,再近点。
“明天要去看看晨雾中的古桥吗?”江述白在客栈门口问,“听说日出时分的景色也很动人,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好。”林栖迟点头,又思索了片刻“那我们几点出发?”
“五点半,我在大堂等你。”
这个约定让她的心轻轻跃动。回到房间,她整理着今天的照片,那张江述白眺望群山的侧影在屏幕上格外醒目。
手机响起,是夏冉发来的消息:「梅安之行如何?」
林栖迟回复:「比想象中美好。」
窗外,梅安的夜雨又开始了。但这一次,雨声不再清冷,反而带着说不尽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