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茶馆的雅座里，茶香袅袅，隔绝了外面的喧嚣。王翠花与苏慕哲相对而坐，气氛微妙而紧张。
“讲规矩？”苏慕哲推了推金丝眼镜，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锐利了几分，“王姑娘请说，苏某洗耳恭听。”
王翠花目光沉静，条理清晰地说道：“第一，我是我，你们是你们。我们可以是合作关系，但我并非你们的下属，不受你们调遣。行动与否，何时行动，由我自行判断。”“第二，情报共享。你们提供关于青帮动向、重要人物、货物往来等信息，我有权决定如何使用。相应地，在我行动中获得对你们有价值的情报，我也会分享。”“第三，我的身份必须绝对保密。除了你，以及必须知道的极核心人员，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王翠花’与‘黑衣侠女’的联系。若有泄露，合作即刻终止，后果自负。”“第四，我的底线是，不伤及无辜，不参与你们可能有的政治斗争，只针对青帮的非法勾当——烟土、人口、以及恃强凌弱。”
她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四条，是她能接受的合作底线，也是她保护自己的屏障。
苏慕哲认真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身怀绝技的江湖女子，没想到思维如此缜密，进退有度。
“很合理。”苏慕哲点了点头，“王姑娘快人快语，苏某佩服。你的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我们看中的是姑娘的身手和侠义心肠，并非想要约束你。至于政治……”他笑了笑，“我们目前的目标一致，都是打击青帮的犯罪活动，这一点姑娘可以放心。”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我们可以为你提供一个安全的联络点和必要的医疗支援。我看姑娘左臂行动似乎略有不便，可是那晚受了伤？我们这里有信得过的西医，疗效很好。”
王翠花心中微动，对方观察果然入微。她没有立刻接受，而是反问道：“你们如此相助，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或者说，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天下没有开云在线登陆入口的午餐，她深知这一点。
苏慕哲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我们不需要姑娘特意为我们做什么。我们只希望，在姑娘针对青帮行动时，如果可能，优先考虑我们对以下两方面的需求：第一，是账本。青帮这些年走私烟土、贩卖人口的账目明细，以及与他们有往来的官员、商人名单。第二，是尽可能保全被拐卖人口的性命，在救出他们后，可以交由我们来安置。”
账本，可以斩断青帮的保护伞和利益网络。救人，则是道义所在。
这两个要求，与王翠花的目标并不冲突，甚至可以说是相辅相成。
“可以。”王翠花干脆地答应，“但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我会以救人为先。”
“理应如此。”苏慕哲表示理解。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看似普通的黄铜印章，递给王翠花，“这是信物。如果需要紧急联络或求助，可以去四马路的‘广济药堂’，将这印章给坐堂的孙大夫看，他自会安排。平时若有非紧急情报，还是通过市场那位‘老乞丐’传递，他代号‘灰隼’。”
王翠花接过印章，入手微沉，上面刻着复杂的云纹，中间是一个古体的“济”字。她仔细收好。
“另外，这是关于青帮‘风堂’近期活动规律，以及金牙炳的一些资料，或许对姑娘有用。”苏慕哲又递过一个薄薄的信封。
王翠花接过，没有立刻查看，直接放入怀中。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她站起身，不打算久留。
“王姑娘请便。”苏慕哲也站起身，拱手道，“望姑娘一切小心。青帮吃了这次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他们从北边请来了几个硬手，专门为了对付你。”
“硬手？”王翠花眉梢微挑。
“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绰号‘关外三狼’，手段狠辣，精通合击之术，不可小觑。”苏慕哲神色凝重地提醒。
“我知道了，多谢。”王翠花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撩开布帘，如同一个普通的妇人般，低着头，混入茶馆的人流，很快消失不见。
苏慕哲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端起已经微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还是，身怀慈悲，剑才有方向？王翠花，你究竟能在这上海滩，搅动多大的风云呢？”
王翠花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闸北的弄堂里绕了几圈，确认绝对安全后，才在一个僻静的角落，迅速浏览了苏慕哲给的信封。
里面是几张纸，详细记录了“风堂”几个头目的样貌特征、常去的场所，以及金牙炳的活动规律、家庭住址甚至相好的姘头所在。资料之详尽，让她再次对苏慕哲背后的组织高看了一眼。
有了这些，她就不再是盲目地被动防御了。
回到亭子间，她将印章和资料妥善藏好。左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苏慕哲提到的西医援助，她暂时不打算动用，非到万不得已，她不愿过多依赖这个神秘组织。
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上海滩。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但这繁华之下，隐藏着多少污秽与罪恶？
青帮、悬赏、关外三狼、神秘组织苏慕哲……各方势力如同暗流，在这座城市下涌动。而她，一个卖菜女，已然身处漩涡中心。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臂，疼痛让她微微蹙眉，但眼神却愈发锐利和坚定。
合作已经初步达成，情报网络也开始建立。接下来，她不能再只是被动地应对青帮的搜捕。
是时候，让青帮，让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知道，他们招惹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了。
她的目光，投向了资料上关于金牙炳的那一页。这条嗅探的狗，是时候清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