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哭了？
她说得轻飘飘的，却让江知远的内心一沉。
胸口处像是有块大石头，压得他胸闷烦躁。
“理由。”
声线颤抖克制，垂在双侧的手紧握成拳，神色冷峻。
“不合适。”陶玉背对着他，有些心虚。
她总不能说自己现实里有老公，她不能脚踏两条船吧？
“哪儿不合适？”
可江知远却像是犟上了一般，硬要刨根问底。
“哪儿都不合适。你文化高，我又是个文盲；你是你们歌舞团里的台柱子，我就是一个厂里的工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你妹说的对，我不应该耽误你，你适合更好的人。”
陶玉说得真切，她不想耽误他，离婚对两个人都好。
江知远眉眼一皱，似乎知道了她提离婚的原因。
“晚吟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也没说啥，是我自己想通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江知远见她收拾衣物的动作如此迅速，手臂青筋暴起，眼眶一阵酸涩湿润，声音哽咽。
“我……我不同意。”
陶玉听出了他声音的不对劲，转身想看他。
江知远见她转身，急忙将头低了下去，忍住想要抽泣的冲动。
“你哭了？”
江知远低着头默不作声，转过身悄悄抹去了眼角的眼泪，硬气说道：“没有。”
陶玉见他否认，也不再深究，转身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了。
“你有啥不同意的，我这是为了你好。”
些许是此刻的陶玉已经45岁了，看着这个二十郎当岁的年轻小伙子，总是不自觉地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
江知远被她这话气得不轻，冷哼一声：“提离婚，让周围的同志都笑话我，是为了我好？”
话音刚落，木门便被推开。
“知远哥，副团长叫你去她办公室呢。”
门外，是笑得明媚自信，五官精致小巧，穿着白色衬衫，绿色半身裙的柳橙。
可这笑，却在见到陶玉那一刻变得有些僵硬。
“嫂子也在呢？”柳橙朝陶玉打了声招呼。
“哎，进来喝点水吧，妹子。”
陶玉当然察觉到了柳橙对自己的那股敌意，但对方毕竟和自己打招呼了，她也不能不做做样子。
此言一出，柳城和江知远都有些诧异。
要知道陶玉之前一直不喜欢柳橙，柳橙每次给她打招呼她都视而不见。这次倒是稀奇。
陶玉见两人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心中不免一阵发慌，这剧她才刚开始看，根本就不知道这谁是谁啊。
“那个，我刚刚头摔破了，有些事都不记得了。”陶玉挠了挠头，尴尬一笑。
江知远抬眸看了眼她头上的伤口，眼神一暗，没在细想。
“好，我知道了。谢谢柳同志。”
江知远神色严肃冷漠，点了点头。
陶玉一听，顿时猜出眼前这人应该就是江晚吟口中的“青梅竹马”——柳橙。
柳橙见他说得如此生疏，握着门的手不由得收紧。匆匆客气一两句后便回家了。
柳橙一走，陶玉便直接开口：“柳橙她……”
话还未说完，江知远就出声打断了：“我对她就是普通的同志情谊。”
陶玉见自己猜测的没错，也不再关心他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继续收拾起自己的行李了。
江知远看着陶玉单薄的背影，眼神晦暗缱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口叮嘱。
“记得把饭热一下再吃，等我回来再说离婚的事。”
陶玉转过头，犹豫了几番，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还没好好规划一番，贸然就离婚出去风险实在是太大。
见陶玉终于答应，江知远悬着的心才踏实了几分，转身去团长的办公室了。
*****
副团长办公室内。
“知远，组织上决定派几名同志去BJ参加全国首届舞蹈比赛，我和团里的几位领导一致决定由你带队派几名同志去。”
“你回去准备一下东西，我等会儿也会在会议上宣布名单以及比赛的相关准备事宜。”
江知远犹豫了几秒，随即一脸正色，敬了个及其标准的礼：“感谢领导认可，我们一定不会辜负组织对我们的信任！”
副团长听闻，一阵欣慰。江知远是团里的台柱子，单眼皮高鼻梁大高个帅小伙，专业能力又不错，是个值得好好培养的好苗子，就是可惜娶了个悍妇。
一出办公室门，江知远便开始犯了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陶玉说。
正想得出神，柳橙便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
“知远哥不好了，陶玉她……出事了。”
柳橙一手扶着墙，微微弯腰，大口喘息着。“她把人给……”
不等柳橙说完，江知远便像脱缰的马，冲了出去。留下在原地喘息的柳橙。
这一路上，江知远想了很多种不好的可能，他想过如果陶玉生病住院了，他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治好她，他也想过如果陶玉出意外不再了，那他也不会独自一人在活着。
倒不是说他有多爱陶玉，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他应尽的责任。
正想着，江知远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洪亮熟悉的声音。
“我去你大爷的！你这个糟老头子，光天化日之下摸别的女人的屁股，你要脸吗你！”
他抬眼望去，说话的人正是陶玉。
此刻的她正揪着一个身穿蓝色衣服的年轻男人的衣领大声咒骂着。
江知远双眉紧锁，加快脚步上前了。
“你……你满口喷粪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摸她了？”
那男人见周围的人都因为陶玉的话对他指指点点，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你问她，我摸她了没？”年轻男人见骂不过陶玉，便将话头对准被摸的那个年轻妇女。
“姑娘你大胆说，我们这么多人帮你主持公道呢，别怕。”
陶玉搂着那姑娘，轻声鼓励。
周围人的目光也纷纷落在那年轻姑娘身上，其中还有几个男人打趣调侃的声音：“这男的不亏啊，摸了个这么嫩的。”
那姑娘被说得脸一红，她没脸见人了。
被人摸了屁股不说，还被人看到了，这下她的名声全毁了！
见周围起哄嗤笑的声音越来越多，那姑娘最终还是捂着脸哭着跑远了。
那年轻男人见人跑远，底气也变大了：“人女同志都不承认我摸了她，你算个老几还敢污蔑我？”
周围有几个男人纷纷起哄：“就是啊。”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陶玉没想到那姑娘会直接跑开，周围起哄的声音和那年轻男人的话让她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她老眼昏花，真的看错了？
江知远见陶玉手足无措的样子，心莫名一紧，正欲上前帮她，却被一阵洪亮的声音打断了。
“放你的屁，我可是亲眼看见了你摸那位妇女的身体！”
一名约莫20来岁的年轻姑娘站了出来，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陶玉见有人站自己这边，也打消了自己内心的怀疑。
男人没想到会有人敢站出来说这事儿，毕竟女人的贞洁是最重要的，她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闹得人尽皆知。
周围人的风向又纷纷倒戈，又开始对男人指指点点。
男人见自己势单力薄，作势要走，却被新来的那姑娘一把拦了下来。
“站住，你需要给这位妇女道歉！”
男人还想争辩，却被陶玉的一滩口水给吓退了。
以她45年的经验来看，这才是最有效的吵架的方式。
“你简直是个泼妇！我呸！”他扔下这话便脚底抹油般逃走了。
众人见主角都跑了，也纷纷散了。
陶玉拉住那年轻姑娘，连连道谢。
“姑娘，我见你说话好有气质，真羡慕你。”
“你过奖了，我也只是上了一段时间的扫盲班，识了几个字而已。”
陶玉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扫盲班？”
那女人笑着点点头。
“现在咱们国家正在搞扫盲呢，不管你年龄多大，你是什么工作，大家都能一起识字。”
“真的吗？这个学费贵吗？”
女人摇摇头，“这是开云在线登陆入口的，不用咱花钱。”
陶玉一听，顿时心花怒放，继续问了那妇女一些问题后才道谢离开。
陶玉回想起现实生活里因为不识字，她不敢一个人出去，只能依靠家里那口子。
就连别人发的消息她都要一个一个问他。
时间一久，他也烦得不行，明里暗里贬低自己。
可如今她终于有机会重新学字，摆脱这个文盲帽了！
她哼着小曲儿，满脸开心的朝家的方向走去。
江知远见陶玉并未受欺负，这才放下心来，悄悄跟在她后面一同回了家。
陶玉刚坐下没多久，江知远便进来了。
“陶玉，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江知远脸色凝重。
陶玉见他这样，以为他是答应要离婚了，满脸期待。
“团里决定让我过几天带几名同事去BJ参加一个比赛，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你……”
话还未说完，陶玉便出声打断了，“那我们离婚的事怎么办？”
她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全然没注意到周遭的空气瞬间降到了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