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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风叩心门

第4章雨夜诉柔肠

荷风叩心门 贵妃小姐日日安 3029 2025-10-30 12:02:56

  夜色像浸了墨的锦缎,裹着荷塘的凉意漫过西塘塘埂。尉迟书瘫坐在湿冷的泥地上,汗水混着泥水顺着脖颈往下淌,连握着铁锹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不是累得脱力,是心里的愧疚像块湿泥,沉甸甸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望着被浑水漫过的菜田,地里的青菜歪歪扭扭泡在水里,叶尖耷拉着,像农户们皱紧的眉头,更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

  “将军,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夏明远递来一只粗瓷碗,碗里的姜汤冒着白汽,混着姜的辛辣气飘进鼻尖。“天凉,别冻出病来,明天还得靠你领着修塘埂呢。”

  尉迟书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暖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却没驱散心底的寒凉。他仰头灌了一口,姜汤的辛辣呛得他喉咙发紧,眼眶却莫名有些发热。“夏大人,”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复检的日子怕是要超了,州府那边……会不会追责到您和锦眠头上?”

  夏明远在他身边坐下,泥渍沾了满袍也不在意,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追责的事先不说,眼下保住菜田、修好塘埂才是要紧的。我已经让青禾去通知周边农户,明天一早都来搭把手,咱们加把劲,说不定能赶在汛期前把复检补上。”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夏府的方向,眼里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你呀,就是担心锦眠。那孩子心细,这会儿指不定还在廊下等着呢,你早点回去,别让她揪着心。”

  尉迟书点点头,撑着铁锹站起身,身上的泥块“簌簌”往下掉。他转身对亲兵叮嘱:“你们守在这里,夜里别让农户再过来添乱,注意着点塘埂的水流,明天一早我来换你们。”说完,才提着横刀,脚步沉沉地往夏府走。

  夜风吹过荷塘,荷叶“沙沙”作响,像谁在耳边轻声絮语。尉迟书走得极慢,青石板路在脚下延伸,每一步都踩得很轻,怕惊扰了夜里的虫鸣,更怕惊扰了府里那个亮着灯等他的人。快到夏府时,他看见廊下挂着一盏羊角灯笼,暖黄的光透过薄纱映在廊柱上,像一双温柔的眼睛,隔着夜色静静望着他。

  走近了,才看见夏锦眠的身影。她站在廊下,手里攥着那件他早上忘了带的披风,指尖反复摩挲着披风的边角,脚尖轻轻点着青石板,像只不安的小雀。听见脚步声,她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起光来,像落了满眸的星光,却又有些怯生生的,站在原地没动,只小声问:“将军,您回来了?塘埂……不漏水了吧?”

  尉迟书的心猛地一软,快步走过去,刚要开口,就看见她眼底的红血丝——显然是等了很久,连觉都没敢睡。“不漏水了,”他声音放得极柔,像怕碰碎了易碎的瓷,“水流堵住了,明天就能修塘埂,你别担心。”

  “我没担心。”夏锦眠小声辩解,却把披风往他手里塞,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去,脸颊瞬间泛起浅粉,“您身上都是泥,快进去洗个澡,我让厨房给您热了莲子羹,还加了些冰糖。”

  尉迟书接过披风,裹在身上,布料上还带着她身上的淡香,混着荷的清冽,暖意顺着衣襟往怀里钻,连心里的愧疚都淡了些。“你怎么还没睡?”他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被夜风吹乱的碎发上,“这么晚了,该回房盖好被子睡。”

  “我……我等着给您送披风。”夏锦眠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躲躲闪闪,“厨房的莲子羹还热着,您快去吃,别凉了。”她说着,就要转身回房,却被尉迟书叫住。

  “锦眠。”他声音有些郑重,心里的话像堵在喉咙口,不吐不快,“复检的日子可能要超了,州府那边……可能会追责。我怕……”

  “我知道。”夏锦眠转过身,眼底的怯意少了些,多了几分坚定,“没关系的,我们一起想办法。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修塘埂,帮着记录水深、递水送帕子,能多帮些是些。策论的抄录我也能做,晚上我多熬会儿夜,肯定能赶在州府来人前抄完。”她抬起头,目光直直望着他,眼里满是认真,“您别自责,塘埂塌了不是您的错,您已经拼尽全力保护大家了。”

  尉迟书看着她,心里像被温水浸过似的,软得一塌糊涂。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柔弱、连踩滑都会脸红的姑娘,竟有这样坚定的眼神,这样温暖的心意。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化作一句:“别熬太晚,你的身子要紧。”

  夏锦眠的脸颊瞬间红透,像染了胭脂,她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快步跑回房,连廊下的灯笼都忘了吹。尉迟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才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洗漱完,刚换好干净的衣衫,就听见轻轻的敲门声。打开门,见夏锦眠端着个食盒站在门口,食盒上盖着块青布,里面是温得正好的莲子羹。“将军,您快吃点,填填肚子。”她把食盒递过来,眼神飘向别处,“我……我就是路过厨房,看见莲子羹还热着,就给您端过来了。”

  尉迟书接过食盒,侧身让她进来。夏锦眠却摇摇头,站在门口不肯动:“不了,我还要回房整理今天的巡查记录,您快吃吧,吃完早点休息。”说完,就转身要走。

  “锦眠。”尉迟书叫住她,从怀里掏出块绢帕——正是她上次送他的那方荷帕,边角已经被他摩挲得有些软了,“这个……你帮我补补吧,昨天在塘埂上刮破了点。”其实帕子好好的,他只是想找个理由,让她多待一会儿。

  夏锦眠接过帕子,指尖触到布料上的温度,脸颊又红了,她轻轻“嗯”了一声,抱着帕子跑回房,像只受惊的小鹿。尉迟书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弯起,转身走进房间,打开食盒——莲子羹炖得软糯,甜而不腻,还撒了些切碎的荷花瓣,显然是她特意做的。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尉迟书就去了西塘。远远地,就看见塘埂边围了不少农户,个个扛着锄头、背着沙袋,精气神十足。夏明远站在人群里,正给大家分配活计,看见他来,笑着招手:“将军来了!咱们分两组,一组填土加固,一组清理菜田的积水,争取今天把塘埂修好!”

  尉迟书刚走过去,就看见不远处的柳树下,夏锦眠正提着个水桶,给农户们递水。她穿了件素色的布裙,裙摆扎在腰里,露出纤细的脚踝,手里还拿着块布巾,谁的脸上沾了泥,她就上前帮着擦。阳光洒在她身上,像镀了层金边,温柔得像幅画。

  “将军,您来了!”夏锦眠看见他,眼睛亮了亮,快步走过来,递给他一碗水,“您快喝口,早上天凉,别渴着了。”

  尉迟书接过碗,喝了口水,甜丝丝的,还带着荷的清香——显然是她特意泡的荷茶。“你怎么也来了?”他看着她,“整理记录的事不用急,不用来这边受累。”

  “不累。”夏锦眠摇摇头,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我帮着记录塘埂的修复情况,顺便给大家递水,能帮上忙就好。”她说着,转身又去给农户递水,布裙在风里轻轻晃,像朵刚出水的荷。

  一整天,尉迟书都在塘埂上忙着填土、加固,夏锦眠就跟在他身边,一会儿递水,一会儿递帕子,一会儿帮着记录,忙得不亦乐乎。农户们看着他们,都笑着打趣:“将军和夏小姐真是般配,像咱们塘里的荷,少了谁都不行。”

  夏锦眠的脸颊瞬间红透,躲到柳树后不肯出来,尉迟书却笑得格外开心,手里的活计都快了几分。

  傍晚时分,塘埂终于修好了。农户们收拾好工具,笑着跟他们道别,夏明远也去安排后续的复检事宜,只剩下尉迟书和夏锦眠留在塘埂上。

  夕阳把荷塘染成了金红色,荷花在暮色里轻轻晃,像披着霞衣的仙子。夏锦眠坐在青石上,手里拿着个莲蓬,慢慢剥着莲子,递给尉迟书:“将军,你尝尝,这是今天刚摘的,很甜。”

  尉迟书接过莲子,放进嘴里,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他看着夏锦眠的侧脸,夕阳映在她脸上,柔和得像块暖玉。“锦眠,”他轻声说,“等忙完复检,我带你去摘荷花,做荷花酒,好不好?”

  夏锦眠的眼里瞬间亮起光,她用力点点头,嘴角弯起甜甜的弧度:“好!我等着!”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还夹杂着驿卒的呼喊声:“夏大人!尉迟将军!州府大人来了!说是要检查复检情况!”

  尉迟书和夏锦眠对视一眼,心里都咯噔一下——州府大人怎么会突然来?难道是为了复检超期的事?

  夕阳渐渐落下,暮色越来越浓,荷塘里的荷花在夜色里渐渐模糊,可两人心里的担忧,却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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