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盛安城
暗沉的天幕笼罩，雪花飘扬，孤月高悬，屹立的松柏中间，掩着一条宽道。
刀剑相碰，惊得枝头的积雪“籁籁”下落。姬令卿持剑与头巾男正面抵。
“束手就擒吧，翁主，乖乖跟我们回去。”头巾男笑得恶意满满。
姬令卿抬脚下攻，扫开对方的剑。手腕部传来的剧痛让男人面目狰狞。
“给脸不要脸。那就耗着，我们人多得是！”头巾男也就是曹生低吼道。
谢辞之踹开一个士兵，提枪挡住曹生道：“让我来会会你。”少年对着曹生挑衅般地微微扬起下巴。
姬令卿侧身迎上其他人。双方人马打得如火如荼。
“踏踏踏”马蹄声逼近，听声音，来人不在少数。
是个军队。
姬令卿皱眉，这支军队，自西边而来，不是郭顺，会是谁呢？
不容她多想，曹生显然也意识到了，他抛开谢辞之，砍向姬令卿，男人下手变得更狠辣，更不计后果。
姬令卿前倾躲开，自背部竖剑格挡，曹生咬牙切齿地用力下压。
谢辞之颠了颠手中的长枪，反手握紧，前刺。
一柄长枪自曹生的后腰贯穿到他的身前。
姬令卿上挑开他手中的剑，“歘”谢辞之抽出枪头。
鲜红的血自曹生身上的洞涌出，男人瞬间失去浑身力气，直挺挺地跪在雪地上。
“吁！”一匹矫健的黑马在不远处停下，发出来的动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来了。
然，无人理睬。赵国人要抢人，还要为曹生报仇，燕国人毫不退让。
沈宴淮冷着脸跨坐在骏马上，俯视着眼前的一幕。
“将军。”校尉驱马来到他身侧。
沈宴淮抬手，纤长的两指头微微前弯，身后的人立刻察觉到他的意图。
“住手！”校尉高声道，“何人在此闹事？”
赵人本不愿搭理，管他什么人，这里是赵地。
校尉用长枪顶飞一个想趁机偷袭的赵国士兵，道：“来人，围住他们。”
赵国人的主心骨，曹生，还半死不活地躺在雪地里，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上的攻势渐弱。
“住手。”姬令卿淡淡道。
燕国护卫都不动了。
银白的地上，一片狼藉。
姬令卿等人被团团围住。
谢辞之不知何时站到姬令卿身侧，与马背上的人遥遥相望。
“谢小公子。”马背上的人对着谢辞之微微颔首，率先打破沉静。
谢辞之拱手回礼：“沈将军。”
二人虽同在盛安长大，但算不上相熟。
沈宴淮移开视线对姬令卿道：“在下沈宴淮，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燕国，燕翁主。”姬令卿声音平淡，让人听了，莫名有种舒适的感觉。
“你怎会在赵地？”沈宴淮道。
“将军为何在此？”姬令卿不答反问道。
沈宴淮结着寒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冷冽地说：“我剿匪回盛安，途径此地。”
“祖母与我欲前往盛安，不料在此地遭赵人拦截。”姬令卿回答过他的问题，权衡利害后，温声问道，“不知可否与将军同行？”她仰头看向马背上的清冷孤傲的少年。
良久，寒冷的空气中传来一声“可”。
话音刚落，少年便调转马头。
他要去派人把地上那群赵国士兵送回他们的军营。
目送少年远去的身影后，谢辞之偷偷观察姬令卿的神情。
被人碰巧抓个正着。
“我叫谢辞之，你呢？”
“我是燕……”
“不是这个，你叫什么名字？翁主多得很，若是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金饼给错了，怎么办？”谢辞之道。
“姬令卿，我叫姬令卿。”
“好名字。”谢辞之夸道，实际上，他还不知道后面是哪两个字。
风雪欲来。
谢辞之拉过一匹纯白的骏马，轻盈一跃，稳稳坐落，拉住缰绳后，对姬令卿道：“我们盛安再见。”嗓音清朗如风。
他欲一路北上，再返往盛安。
“一路平安。”姬令卿道。
少年背对着她挥挥手，潇洒地挽缰扬鞭，白色的骏马长嘶一声，留下一串马蹄印子。
“燕翁主，该启程了。”沈宴淮亲自来告知姬令卿。此事本该由校尉来做，沈宴淮不知怎的，自己先过来了。
“你可会骑马？”他问道。
“会。”姬令卿说着，便跃然坐在马鞍上。
沈宴淮暗自摇头，是啊，刚刚看到她的身手时，就该料到的。
一剑带霜携，横贯长空，使得飘逸卓绝。
七日后，燕太后与姬令卿在鸣重山相会。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盛安而去。
马车驶过盛安城的高耸的城门。
“燕太后，燕翁主，就此别过。”沈宴淮勒马放缓行速，待马车驶到身侧时，他对着马车沉声道。“沈将军，多谢。”燕太后的声音自车内传出。沈宴淮驱赶身下的骏马前行，离远了，他再次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墨蓝装裹的马车，随即，策马而去。
姬令卿撩开帘子向外瞧。
寒风袭来，姬令卿不撒手，直吹得半张脸僵麻。
冬日里并不灼目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嗅到太阳的味道，这才感到一丝温暖。
大街小巷，络绎不绝。
酒肆，茶坊内人头攒动。
热腾腾的雾气自点心铺子飘出，勾得街上的孩童垂涎欲滴，拉着大人就往里带。吆喝声，说书声，混杂着一两句咒骂声，充斥在盛安街上。
这是泰和八年的盛安城。
“这便是盛安城了，变了，都变了。”燕太后缓缓道，似乎陷入了回忆。
燕太后名唤林盛华，是当今太常之姊，先帝的林夫人。
先帝死后，燕王姬晏封王，她便随他一同去往燕国，距今，已有十五个年头了。
察觉到姬令卿撩着帘子吹冷风，燕太后扯过她的手臂道：“莫要着凉了，再头痛，可怎么好？”姬令卿伏在她的怀中，鼻尖是祖母怀中传来的沉香，嘴角上扬，勾出一道浅浅的笑。
“盛安，我回来了。”幽暗的车厢内，光线透过摇动的帘子映照在少女的嘴角，光斑点点，她笑得不显明媚，偏显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