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礼物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司仪的声音响起,温槐故规矩地同陈芜一同拜堂。
他的动作恭敬,眼神却淡淡扫过人群,最终落在苏晚身上,只是一瞬,便又移开,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苏晚心口微滞,连忙垂下眼帘,避开了那道似有若无的目光。
直到司仪拉长了语调,高声唱道:“夫妻对拜——”
喜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温槐故与他身旁的新娘身陈芜身上。
可温槐故却动了。
他没有转向身侧的新娘,反而微微偏过身体,调整了站姿。
从苏晚的角度看去,那姿态,分明是与她遥遥相对。
四周渐渐起了细碎的议论声,有人面露诧异,有人窃窃私语。南阳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却碍于婚礼仪式,不便发作。
温槐故像是全然未闻,也全然未见,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苏晚身上。
紧接着,他挺直的背脊缓缓弯下,朝着苏晚的方向,深深拜了下去。
动作虔诚,一丝不苟。
苏晚浑身一僵,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响在耳边。
她终于明白了,他给她准备枣红色的衣裙,是因为这和吉服的颜色相似。
他将她安排在这个位置,是为了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这一幕。
他这一拜,拜的不是新婚妻子,而是她苏晚。
在这满座宾客面前,在这庄重的婚礼之上,他用这种最不合时宜、最惊世骇俗的方式,和她拜堂。
“看来我这个兄长,对苏姑娘用情至深呢。”
一道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讥讽与玩味。
苏晚回过神,侧目望去,温疏朗依旧站在她身侧,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只可惜,只能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
温疏朗又凑近了些:“苏姑娘,我知道你一直想摆脱他。他这样偏执的性子,谁也受不了。只要你愿意,无论何时都可以来找我合作,我有办法让你彻底自由。”
苏晚收回目光,心里乱糟糟的,让她难以平静。
她不想再留在这里,不想再面对温槐故,也不想再听温疏朗的挑拨。
“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她语速极快地说完,不等温疏朗回应,便转身拨开人群,快步朝着喜堂外走去。
枣红色的身影在红妆映衬下,很快便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只留下身后愈发浓重的议论声,以及温槐故望着她离去方向,久久未收的目光。
……
平昌伯府。
夜色渐深,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悄然落下,敲打着窗棂,缠绵又凄清。
苏晚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总是反复浮现出周秉德的脸。
那张脸狰狞可怖,眼神里满是恶心的猥琐,像附骨之疽,甩也甩不掉。
他伸出手,死死地拽着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她拼命地挣扎,哭喊,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张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要!”
苏晚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惊魂未定地望着帐顶,心脏还在狂跳不止,梦里的恐惧依旧萦绕在心头,让她浑身发颤。
窗外的雨似乎小了些,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纸,映出模糊的轮廓。
就在这时,苏晚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屋子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一股淡淡的冷松香气息弥漫在空气中,熟悉得让她心头一紧。
她猛地侧过头,借着微弱的月光,果然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影。
正是本该在新房里与新娘共度良宵的温槐故。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背脊挺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晚晚,做恶梦了?”
苏晚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腕和脚踝都被粗麻绳紧紧捆着。
她挣扎了一下,麻绳却越勒越紧,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别白费力气了。”
温槐故轻声说:“这绳子很结实,你挣不开的。”
苏晚停下挣扎,心里又气又乱。
她抬起头,迎上温槐故的目光:“洞房花烛夜,你不和你的新娘在一处,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温槐故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委屈,又似是执拗。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我不是说了吗?我会来找你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况且,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苏晚警惕地看着他,心里满是戒备。
她实在想不出,温槐故这个时候来找她,能有什么礼物。
温槐故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站起身,拿起一旁搭着的一件素色外衫,俯身披在苏晚的身上。
他的动作很轻柔,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脖子,冰凉的温度,让苏晚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去了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便俯身,一把将苏晚打横抱起。
苏晚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被捆着双手,无能为力。她只能被迫靠在他的怀里。
他身上的冷松香气息愈发浓郁,混杂着淡淡的雨水湿气,竟奇异冲淡了些许噩梦带来的恐惧。
苏晚有些慌乱,连忙闭上眼,不敢再看他。
外面的雨已经渐渐停了,温槐故抱着苏晚走出房间。
她的头被盖着,不知道温槐故是怎么带着她避开伯府的守卫,顺利出府的。
只觉得耳边的声音渐渐变了,从府内的寂静,随后又传来马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温槐故将她轻轻放进马车里,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马车缓缓停下。
温槐故再次将她抱起,下了马车。
苏晚只听到耳边传来轻轻的推门声,随后温槐故将她放下,扶着她坐定,然后才伸手解开了捆着她手脚的麻绳。
绳子松开的瞬间,他又取下了蒙在她脸上的锦帕。
苏晚缓缓睁开眼睛,适应了片刻光线后,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
“放心,这是我回京后置办的宅子,放心,安全得很。”
温槐故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打量四周的模样,轻声解释道。
他的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像是怕她不安。
苏晚收回目光,看向他,眉头微蹙:“你的礼物呢?难道这宅子就是你所谓的礼物?”
温槐故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当然不是。”
话音刚落,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手。
“啪,啪,啪。”
三声轻响过后,院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正房的门被推开,两个身着黑衣、身形高大的侍卫走了进来,他们押着一个人,那人低垂着头,浑身狼狈不堪。
苏晚的目光落在那个人身上,心脏猛地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