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一锤定音

　　拍卖厅内厚重的丝绒窗帘缓缓闭合，将午后的阳光彻底隔绝在外。

　　水晶吊灯渐次亮起，在深褐色柚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座椅逐渐坐满，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水和雪茄的混合气息。

　　沈窈选了最后排靠过道的位置，深灰色座椅将她那件洗旧的衬衫衬得更加黯淡。

　　拍卖师身着黑色礼服站在胡桃木拍卖台后，两位戴白手套的助手将展品推上展台。

　　拍卖师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品相完好，经权威鉴定为元代至正年间景德镇窑作品，起拍价八百万港币。”

　　第一声报价响起：“八百五十万。”

　　沈窈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九百万。”

　　“九百五十万。”

　　“一千万。”

　　沈窈下意识地看向谢徊的方向。他坐在专属区域，轮椅的金属扶手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尚未举牌。

　　价格攀升到一千五百万时，竞价速度明显放缓。

　　拍卖师环视全场：“一千五百万，还有加价的吗？”

　　沈窈的心跳快得发痛，这个价格已经超出预期，但她需要更多，多到能让母亲接受最先进的治疗。

　　“一千七百万。”

　　拍卖师的声音带着煽动性：“一千七百万，这件元青花大罐的修复工艺堪称奇迹，经专家鉴定其修复价值甚至高于文物本身...”

　　就在这时，谢徊微微抬手，身后的助理立即递上一张号码牌。

　　“两千万。”谢徊的声音平静如水，却像巨石投入平静湖面。

　　全场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直接加价三百万，这已经完全超出市场预期。

　　拍卖师眼睛一亮：“谢先生出价两千万！”

　　先前竞价的几位收藏家面面相觑，有人摇头放下号牌。

　　“两千万第一次。”拍卖师环视全场，“两千万第二次。”

　　沈窈的手在发抖，她看着展台上那件凝聚了她三个月心血的作品。

　　谢徊的出价意味着母亲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意味着她可以暂时摆脱经济困境。

　　但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她心底蔓延。

　　“两千万第三次。”拍卖槌重重落下，“成交！恭喜谢先生。”

　　掌声雷动，沈窈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赶紧扶住座椅扶手。

　　助理推着谢徊办理交接手续时，几位记者围上前拍照。

　　闪光灯照亮罐身的那一刻，沈窈恍然想起外祖母的话：“窈窈，我们沈家的瓷器修复不是技术，是修行，每一件经过你手的器物，都会带着你的气息。”

　　现在，带着她气息的作品归了谢徊。

　　拍卖会结束后，人群逐渐散去。沈窈独自站在走廊尽头，看着工作人员小心谨慎地将元青花大罐装箱。

　　“沈小姐。”身后传来轮椅滑动的声音。

　　沈窈转身，看见谢徊被助理推着过来。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双眼睛太过锐利，让她想要回避。

　　“谢先生。”她微微颔首。

　　“这件元青花的修复手法，是我近年来见过最精湛的。”

　　谢徊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特别是接胎处的隐线处理，几乎失传。”

　　沈窈的心猛地一紧，他果然看出来了。

　　“您过奖了。”她垂下眼睛，“只是运气好。”

　　谢徊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两下：“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他示意助理递过来一个信封，“这是拍卖行的结算单，扣除佣金后的款项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到账。”

　　沈窈接过信封，手指触到纸张的厚度。她应该高兴的，母亲的治疗费有了着落，她可以暂时松一口气。

　　但谢徊的目光让她无法放松。

　　“听说内地最近有不少珍贵文物流失海外。”谢徊忽然转换话题，“特别是瓷器类。”

　　沈窈抬头：“是的，很多传统技艺也在流失。”

　　“有兴趣合作吗？”谢徊直视她的眼睛，“我旗下有个文物修复基金会，正在寻找顶尖人才。”

　　走廊的灯光落在谢徊肩头，他的轮廓在光晕中显得有些模糊。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轻声说。

　　谢徊微微颔首：“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