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大周第一武王爷
流言长了翅膀,顺着商道和漕运,以比官府驿报快十倍的速度,飞向了大周的京师,永安城。
大周朝,国力鼎盛。
这大半壁江山,都是由被尊为“武王”的今上亲兄,周武王赵承泽打下的。
父皇在世时,周武王便已节制天下兵马,威望一时无两。待父皇退位,他顺位登基,万民臣服。
然而这位武王陛下的性格,实在......一言难尽。
他嗜武,却懒于政。面对堆积如山的奏疏,比面对百万敌军还要头疼。
于是,在登基的第二十九天,这位陛下做出了亘古未闻的惊天之举,他一甩龙袍,直接下了禅让诏书,把皇位扔给了自己的同母胞弟,赵承谦。
赵承谦,也就是当今圣上,性格与兄长截然相反。
他永远是优雅温润的君子,文采斐然,于朝政之道更是信手拈来。
最难得的是,这位圣上自小由周武王带大,对他这位兄长敬重到了骨子里。他登基的唯一条件,就是兄长不得出京,必须留在永安城,住在他隔壁的永安王府,享太上皇之尊,受天下供养。
如此兄友弟恭,才造就了大周朝堂的空前稳固。
但也因为太稳固了,京师的权贵们闲暇之余,最爱的便是听风闻。
当乐平县的童谣,飘进永安城时,瞬间就在这潭深水里,引爆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三品御史,王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
“听说了吗?王御史家那个嫡子,王平!”
“哪个王平?”
“还能哪个!就是那个三十多了还不成婚,却纳了八个妾的!”
“哦哦哦!他家怎么了?”
“哈!原来是不行啊!那八个妾,根本就是摆设!是试验田!结果试了八块地,都没发芽!”
“我的天!这可是天大的丑闻!”
“可不是!王家这脸丢大了!难怪他家不敢在京城议亲,跑去乐平县那种小地方,威逼利诱一个七品县令卖女儿!”
“啧啧,想找个冤大头来背锅,结果啊,碰上个刚烈的,宁可上吊也不嫁,把这窗户纸给捅破了!”
王御史气得当场吐血,三日没能上朝。王家大门紧闭,成了全京师的笑柄。
而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谢清言,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柴房里,喝着春草偷来的稀粥。
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不需要自证清白,她只需要让王家比她更脏更臭。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
她谢清言做生意,向来是一分钱,换你满盘皆输。
她现在声名狼藉,但她刚烈寻死的名声也传出去了。一个不能人道的王家,和一个被逼寻死的刚烈嫡女。
世人,只会同情她。
这桩婚事,在王家成为京城笑柄的那一刻,便已经退了。
永安王府。
与皇宫的庄严肃穆不同,这里精致奢靡,甚至带着几分散漫的颓唐。
深秋,满池残荷。
一个身着墨色云纹常服的男人,正靠在水榭的美人靠上,懒洋洋地举着一根紫竹钓竿。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三十许,面容俊美得极具攻击性,剑眉入鬓,凤眼狭长。
但那双本该锐利的眸子,此刻却半睁半阖,透着一股对万事万物都提不起劲的倦怠。
他,就是大周的传奇,禅位的武王,赵承泽。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具强悍的尊贵的身体里,装着一个同样来自异世的苍老的灵魂。
他曾是另一个世界的商业巨鳄,中年丧偶,便未再娶,将全部心神投入事业。他从无败绩,直到他遇到了那个女人,谢青因。
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败给了她。
那个女人,冷静,睿智,坚韧,像一株迎着暴风雪盛开的铁玫瑰。
他被她吸引,用尽了后半生的手段去追求她,却只换来她公式化的“周董,请自重”。
他看着她一生未嫁,看着她体面地老去。他以为这就是结局,可当他自己也寿终正寝时,那股不甘的执念,竟然也跟着他,一同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他成了周武王。可那又如何?
没有那个对手,没有那个他追逐了一辈子的身影,这泼天的权势,这鼎盛的江山,也不过是......无趣。
王府的下人近来都发现了王爷的不对劲。
曾经的武王,虽不上朝,却也每日闻鸡起舞,弓马不歇。可近来,王爷却变得清心寡欲,整日抱着根鱼竿,一坐就是一天。
而且,嘴里还总念叨着谁。
“谢啊......”
那声音很轻,像叹息,又带着点无可奈何的宠溺。
在另一个世界,他追了她三十年,最爱说的一句玩笑话就是,“谢董,行行好,没你我可怎么活啊。”换来的总是她一个冷漠的白眼。
下人们纷纷猜测,“谢”是谁?是哪家的姑娘?还是王爷早年的哪位红颜知己?
可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日,赵承泽又在池边坐禅。
他其实烦透了。这个世界太简单了,没有股市,没有并购,没有那个能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女人。
“长史。”他懒洋洋地开口,唤来了王府总管。
“王爷。”
“近日,京里有什么趣事?说来解解闷。”
长史躬身笑道,“趣事倒真有一桩,王爷,是关于王御史家的。”
“王家?哪个?”赵承泽连眼睛都没睁。
“就是那个,家里有八个妾的王平。”
长史忍着笑,绘声绘色地将乐平县的童谣,王家的窘境,谢县令的骚操作,当成笑话,一五一十地说了。
赵承泽听着,终于来了点兴趣,凤眼睁开一条缝。
“呵,八个?”他低笑一声,带着商人的精明,“这成本控制得可不怎么样。效率太低了。”
“谁说不是呢。现在全京城都笑王家是八方试药,结果试出个绝户。”
赵承泽被逗乐了,笑骂道,“京城这帮人,嘴巴是真够毒的。”
他正笑着,长史又补了一句,“不过王爷,这事最绝的,还不是这童谣。”
“哦?”
“是这背后出手的时机。”长史也是个精明人,分析道,“这流言,早不爆,晚不爆,偏偏在谢家小姐上吊寻死,刚救回来那天爆了。”
“而且它不是在京城先爆的。它是在乐平县那个小地方,以童谣的方式,一晚上就传遍了街头巷尾,把谢县令卖女求荣的事,和王家不能人道的事,死死捆在了一起。”
“等到王家反应过来,想去堵乐平县的嘴时,这风声已经顺着漕运,传遍了江南,直冲京师。”
长史赞叹道,“这手段,釜底抽薪,一招毙命。它根本不给王家任何辩解的机会。您想啊,王家现在是承认,还是不承认?承认了,是绝户。不承认?那八个妾怎么说?这叫阳谋!”
“这手法...”长史正想说够歹毒时。
他没能说下去。
因为他家王爷的笑声,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