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比巴掌更快的是巴掌
谢文远猜得没错。
谢清言,很安静。
甚至还有些优哉游哉。
她正盘腿坐在蒲团上,脑中飞速运转,多年商战,分析战况和规划战局的习惯已经刻在她的刻在DNA里。
当务之急,是解决王御史的麻烦。
至于那个靠女儿走捷径的父亲?
谢清言根本就没想过去道歉。
一个连危机公关都不会,只会砸东西、关女儿的男人,在她眼里,连对手都算不上,顶多算个负资产。
只是......谣言传出数日之久,那位王御史,竟半点没有动静。
这不合常理。
谢清言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是在准备雷霆一击?还是在等谢文远主动送上门?
她将那根用来当书签的木簪,在《金刚经》上轻轻敲击着。
不......
她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了。
敌不动,我不动。此时不动,才是正确的。
如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家身上。我放出去的“不能人道”是阳谋,王家现在辩解,就是心虚。他若动手报复谢文远,就是恼羞成怒。
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等这阵风头过去,他再悄无声息地,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谢文远。
而我要的,就是这风头过去之前的......时间差。
一念至此,谢清言没再多想。
“吱呀——”
祠堂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是春草。
她端着食盒,依旧是一碗清粥,一个窝头。这是谢文远下的令。
“小姐......”春草将饭菜放在供桌上,眼圈红红的。
“吃吧。”
谢清言拿起那个冰凉的窝头,面不改色地咬了一口。
谢清言吃着,目光落在了春草的脸上,她觉得今天春草不对劲。
这个小丫鬟今天......有点太安静了。
她总是低着头,刻意用头发,遮挡着自己的左脸。
“怎么了?”谢清言淡淡地问。
“没......没事。”春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抖。
谢清言放下了碗。
“把脸转过来。”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小姐,我真的没事!”春草急得后退了一步,“窝头是不是凉了?奴婢去给您换一个——”
没事?那就是有事。
谢清言笑了。
她突然伸手——
不是去拉她。
而是快如闪电般,直接捏住了春草的下巴!
春草“呜”的一声,被迫抬起了头。
那张白皙的左脸庞上,一个清晰的、已经开始泛紫的......五指巴掌印,触目惊心。
祠堂里的空气,在那一刻,仿佛凝固了。
谢清言的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谁?”
她只问了一个字。
“小姐......不......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春草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拼命摇头,“是我自己摔的!真的!”
“摔的?”谢清言的拇指,在那红肿的巴掌印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春草疼得“嘶”了一声。
“摔能摔出五根手指印?”谢清言的声音,很轻。
“小姐!”春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她急得抓住了谢清言的衣角,“您别问了!求您了!”
她哭着,用不成调的声音说:
“小姐,您本就被老爷责罚......您要是再......再为了我闹事......老爷不会放过您的!春草......春草皮糙得很,不碍事的!真的!”
她哭得那么伤心。
不是因为自己挨了打。
而是因为,她担心,她家小姐,会因为替她出头,而遭到更重的责罚。
谢清言看着这个为她急得掉眼泪的小姑娘。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人。
她松开了手。
她从袖子里掏出贴身的帕子,伸出手,擦干春草的眼泪。
“坐吧。”她说。
春草一愣,跪在地上,不敢动。
谢清言没有看她,她重新拿起那个窝头,继续咬了一口。
“我说坐下,”她含糊不清地咀嚼着,“别慌,等我吃完。”
五分钟后,谢清言喝完了最后一口粥。
她用那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然后,她站起身,在春草惊恐的目光中,拉着她的手,没有一丝犹豫,大步流星地走到了祠堂门口。
“砰——!”
她一脚踹开了大门。
“小姐!!”春草吓得魂飞魄散,“小姐!老爷不让您出去啊!!”
谢清言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春草,带路。”
“去......去哪儿?”
“去打你的人那里。”
......
后院,洗衣房。
几个下人婆子,正聚在一起,磕着瓜子,有说有笑。
为首的,正是管着后院杂役的李嬷嬷。她也是王氏的陪房,在谢家,一向是横着走的。
“......就那个春草!小贱蹄子,还敢跟我顶嘴!我一巴掌下去,她连个屁都不敢放!”李嬷嬷得意洋洋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瓜子皮。
“就是!一个丫鬟,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她家小姐都自身难保了!还......”
“还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李嬷嬷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们僵硬地回头——
只见谢清言,那个本该在祠堂里“反省”的大小姐,正拉着春草,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阳光,在她身后,却照不进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大......大小姐......”
李嬷嬷心里“咯噔”一下,但仗着自己是“老人”,又是王氏的人,她立刻换上了一副阴阳怪气的嘴脸。
“哟,大小姐,您怎么金尊玉贵地跑出来了?这祠堂的祖先菩萨们,都关不住您这尊大佛啊?”
春草被她的气得牙直痒痒,咬牙咬得脸更痛了几分。
谢清言,却笑了。
她松开春草,往前走了一步。
“我当是谁在学狗叫。”
她走到李嬷嬷面前,低头看了看她,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
“原来,”她点了点头,下了定论,“真是哪里都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狗奴才。”
这句话,把李嬷嬷气得不轻!
“你——!!”李嬷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个......你个被老爷厌弃的......你敢骂我?!”
她作为这个家的老人,早已作威作福惯了。几十年来,对上毕恭毕敬,对下拳脚相加。
她看谢清言失势,看春草好欺负,便想来踩一脚,立立威。
“我骂你?”谢清言反问。
“你个小贱......”
李嬷嬷气疯了,她扬起那只粗糙肥厚的手,就要朝着谢清言的脸扇过去——
她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
“啪——!”
一声清脆到让围观者瞬间失声的巨响。
然而倒下的不是谢清言,是李嬷嬷。
谢清言,比她更快。
在李嬷嬷的手刚抬到一半时,谢清言早已知道这种套路,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李嬷嬷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