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把窗帘染成淡金色时,林砚醒了。
发间的玉兰簪不知何时滑到了枕旁,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她拿起玉簪,指尖抚过“砚”字的刻痕,突然想起顾晏臣昨晚的话,脸颊一下子热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醒了?”顾晏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做了小米粥,你要不要……”
林砚掀开被子跳下床,差点被裙摆绊倒。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亮亮的,嘴角绷不住地上扬,连带着发梢都透着雀跃。她把玉簪重新戴好,对着镜子转了半圈,觉得今天的阳光都比往常甜。
“来了!”她推开门,撞进顾晏臣眼里的笑意里。
餐桌上摆着小米粥和水煮蛋,还有一小碟酱菜——是她喜欢的那种微辣的萝卜丁。顾晏臣穿着件干净的浅蓝衬衫,袖口系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像个要去赴重要约会的少年。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喝了。”他把剥好的鸡蛋放在她碗里,指尖微微发颤。
林砚咬了口鸡蛋,蛋白滑嫩,蛋黄刚好凝固,是她最喜欢的熟度。她抬头看他,发现他根本没动筷子,只是盯着她笑,眼里的光比粥还暖。
“你也吃啊。”她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分了一半给他。
顾晏臣连忙张嘴接住,差点咬到她的筷子,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小米粥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眉眼,像幅氤氲的水墨画。
吃完早饭,顾晏臣去取户口本,林砚则翻出母亲留下的那件月白色连衣裙。裙子是棉麻的,领口绣着细小的玉兰花纹,是母亲当年为她毕业典礼准备的,一直没舍得穿。
她对着镜子系好腰带,发间的玉兰簪正好露在领口,白裙配玉簪,竟有种穿越时光的恍惚——像外婆当年站在玉兰树下的样子,又带着属于自己的鲜活。
“好看吗?”她转身问站在门口的顾晏臣。
他手里拿着两个红本本大小的丝绒盒子,看到她的瞬间,眼睛亮得惊人,像被阳光晃了眼:“好看,像……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林砚被他夸得脸红,走过去看他手里的盒子:“这是什么?”
“户口本。”顾晏臣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两本户口本,还有两个崭新的红本本,只是还没贴照片,“我提前去民政局问了,说今天人少,我们早点去早点回,还能赶上虞美人开花。”
他说得认真,像在规划一场重要的战役,林砚却看着那两个红本本,突然鼻子一酸——母亲要是能看到,该多高兴啊。
“走吧。”她挽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衬衫下温热的皮肤,心里踏实得很。
民政局的人果然不多,工作人员看到他们时,笑着说:“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领证。”拍照时,顾晏臣紧张得肩膀都绷着,林砚悄悄捏了捏他的手,他才放松下来,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红本本拿到手的那一刻,两人都有点发愣。小小的本子上,照片里的他们笑得傻气,名字紧紧挨在一起,像被命运系上了红绳。
“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顾晏臣的声音有点发颤,把红本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丝绒盒里,像捧着稀世珍宝。
林砚点点头,眼眶有点热,却笑着说:“是啊,以后你的虞美人,也是我的虞美人了。”
走出民政局,阳光正好,街上的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寻常的烟火气。顾晏臣突然握紧她的手,大步往前跑,林砚被他拉着,裙摆在风里扬起,像只白色的蝴蝶。
“慢点!”她笑着喊,心里却甜得像灌满了蜜。
他们跑过街角的花店,顾晏臣突然停下,跑进去买了一束红玫瑰,笨拙地递到她手里:“他们说领证要送玫瑰。”
花束里还混着几朵玉兰花,是店家特意加的,说“配你的裙子正好”。林砚把花抱在怀里,玫瑰的热烈混着玉兰的清雅,像他们此刻的心情——既有新婚的雀跃,又有岁月沉淀的安稳。
回到家时,院子里的虞美人果然开了。
昨天还只是花苞的虞美人,一夜之间全绽开了,红的像火,粉的像霞,黄的像阳光落在地上,簇拥着刚抽条的玉兰树苗,热闹得像场盛大的庆典。
“开了!真的开了!”顾晏臣兴奋地像个孩子,拉着她在花田里转圈,裙摆扫过花瓣,沾了满身的香。
林砚被他转得头晕,靠在他怀里笑,玫瑰和玉兰的花瓣落在两人发间,像撒了把碎花。池塘里的睡莲也开得正好,白色的花瓣浮在水面,映着蓝天白云,像幅流动的画。
“你看那只红金鱼,总跟着你的影子游。”林砚指着池塘里的鱼,笑得眉眼弯弯。
“它肯定是羡慕你戴了好看的玉簪。”顾晏臣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发间的玉簪,“以后每年虞美人开花,我们都来拍张照,贴在相册里,像外婆的相册那样。”
“还要写日期。”林砚补充道,“就像绣绷上刻的那样,某年某月某日,花开,人团圆。”
顾晏臣重重点头,从屋里拿出相机,对着花田按下快门。照片里,她穿着月白连衣裙,抱着红玫瑰站在虞美人丛中,发间的玉兰簪闪着微光,他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红本本,笑得一脸傻气,背景是满院的花和波光粼粼的池塘。
中午,周老先生和陈奶奶都来了,还带来了不少邻居,小小的院子一下子热闹起来。周老先生特意写了副对联,贴在院门两侧:“百年缘牵碎玉暖,一世情系玉兰香”,字里行间都是祝福。
陈奶奶给林砚戴上一个银镯子,说是外婆当年戴过的,内侧刻着个“琛”字:“这镯子认主,当年景琛先生送的,现在传给你,正好。”
林砚摸着镯子上的刻痕,突然觉得手腕上沉甸甸的,不是重量,是穿越百年的祝福。
大家围着院子里的石桌吃饭,顾晏臣做的番茄炒蛋这次没糊,被抢着吃了个精光。周老先生喝多了酒,说起爷爷当年追外婆的糗事,说他为了送外婆回家,绕了十八条街,最后把自己绕迷路了,还是外婆把他领回来的。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林砚看着顾晏臣红透的耳根,突然觉得,有些笨拙的温柔,果然是会遗传的。
傍晚,客人都走了,院子里恢复了安静。顾晏臣在收拾碗筷,林砚坐在池边的藤椅上,看着夕阳把水面染成金红色,手里摩挲着红本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在想什么?”顾晏臣走过来,坐在她旁边,手里拿着那枚碎玉。
玉面在夕阳下泛着暖光,光晕里的影子换了新的画面——他和她站在虞美人花田里,手里拿着红本本,背景是满院的玉兰和波光粼粼的池塘。
“在想,”林砚靠在他肩上,声音很轻,“原来幸福真的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顾晏臣握紧她的手,碎玉在两人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远处的晚霞烧得正旺,池塘里的金鱼吐着泡泡,虞美人的花瓣在晚风里轻轻摇晃,一切都温柔得恰到好处。
“以后,我们每年都种虞美人,每年都雕一支玉簪。”顾晏臣的声音带着承诺的重量,“等我们老了,就把这些故事讲给孩子们听,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两块碎玉,牵起了三代人的缘分。”
林砚点点头,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发间的玉兰簪轻轻晃了晃,叮咚一声,像是时光在说“真好”。
是啊,真好。那些埋在岁月里的等待,那些刻在碎玉上的约定,终于在这个花开的季节,结出了最甜的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