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主院的气氛一直很紧张。每天都能听到武元庆的怒吼声,管家和账房先生更是被骂得抬不起头,连带着主院的丫鬟们都小心翼翼的,走路都不敢发出声音。
徐无问借着给主院送缝补好的衣物(前几天主院丫鬟送来的,杨氏让她帮忙缝补)的机会,想趁机看看账房的情况。她提着装衣物的篮子,走到主院的账房门口,正好看见账房先生端着一碗茶出来,脸上满是疲惫,眼眶都熬红了。
“刘先生,您这是熬了好几夜了吧?”徐无问装作关心的样子,停下脚步跟他打招呼。
刘账房愣了一下,认出她是二房的武珝,勉强笑了笑:“可不是嘛,老爷催得紧,要重新核对账本,这账记得乱七八糟的,我都快熬糊涂了。”
“这么难核对吗?”徐无问顺势问,眼睛往账房里瞟了一眼,能看到桌上摊着好几本线装的账本,宣纸泛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毛笔字,“是不是漏记了什么?”
“漏记的多了!”刘账房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有的佃户交了租,没记日期;有的支出买了什么,只写了‘杂用’,没写具体用途;还有的,前后记的数都对不上,不知道是算错了还是漏记了。”
徐无问心里的猜测更确定了,她想再问些细节,却听见主院的管家喊刘账房:“刘先生,老爷让你过去一趟,问你核对得怎么样了!”
刘账房赶紧应了一声,跟徐无问说了句“失陪”,就匆匆往正厅走去。徐无问看着账房敞开的门,心里一动——刘账房走得急,账本还摊在桌上,说不定她能进去看一眼。
她左右看了看,主院的丫鬟们都在正厅附近伺候,账房这边没人。她赶紧提着篮子走进账房,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账本翻了起来。
账本是用宣纸做的,线装成册,每页都写满了工整却潦草的毛笔字,墨色有深有浅,显然不是一次记完的。她快速翻着,果然像刘账房说的那样,是本流水账,没有分类,收入和支出混在一起:
“三月初五,收李家佃户谷子三石,钱二百文。”
“三月初十,买笔墨纸砚钱一百五十文。”
“三月十二,给大少爷武三思买《论语》一本,钱三百文。”
“四月初一,收王家佃户麦子四石,钱三百文。”
“四月十五,杂用银五两。”
“五月初三,收赵家佃户豆子两石,钱一百文。”
“五月二十,杂用银十两。”
徐无问皱着眉,“杂用”两个字出现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几两银子,却没写具体用在哪里。她继续往后翻,翻到七月的时候,突然看到一行字:“七月初八,买字画两幅,银三十两。”
三十两银子?徐无问心里一惊。唐朝一两银子大概能买两石米,三十两银子够普通人家过好几年了,买两幅字画?武家现在粮仓亏空,田租收不上来,武元庆还有闲钱买字画?这显然不合常理。
她再往下翻,发现七月之后,有好几户佃户的田租记录只写了“未交”,却没标注欠租的数量,也没写后续催缴的情况。比如“八月初一,收孙家佃户田租,未交”“八月十五,收周家佃户田租,未交”,就这么简单一句,没有任何补充。
徐无问快速把这几页记在心里,又翻了几页,没发现其他异常,就赶紧把账本放回原位,整理了一下书页,确保看不出被人翻动过的痕迹,然后提着篮子快步走出账房,往偏院的方向走。
回到偏院,她的心还在跳。刚才在账房的几分钟,虽然紧张,却印证了她的猜测:武元庆不仅让账房记混乱的流水账,还挪用了至少三十两银子买字画,甚至可能还有其他“杂用”是他私人开销,而佃户欠租不详细记录,很可能是为了掩盖总租金收入不足,从而掩盖他挪用公款的事实。
“珝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脸色还这么白?”杨氏见她回来,赶紧迎上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娘,我没事,就是刚才在主院看到刘账房熬得可怜,有点担心。”徐无问定了定神,没跟杨氏说账本的事,只说,“主院的账目好像真的很乱,刘先生说好多数都对不上。”
杨氏叹了口气:“乱就乱吧,那是主院的事,咱们别管。”
徐无问点点头,没再说话。但她心里已经有了计划——她需要把账本偷出来,用现代的方法重新整理,把武元庆挪用公款、账目混乱的证据固定下来。只是,偷账本需要小翠帮忙,还得选个合适的时机,不能被主院的人发现。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老槐树,心里盘算着。现在武元庆和刘账房都忙着核对账目,每天都要到很晚,或许可以让小翠趁晚上账房没人的时候,偷偷把账本拿出来,连夜整理好,再偷偷送回去,这样神不知鬼不觉。
“小翠呢?”徐无问突然问,她需要跟小翠商量一下。
“去厨房帮张妈烧火了,说是主院的丫鬟要喝热水,张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杨氏说。
徐无问点点头,等小翠回来,她就跟她说说这个计划。她知道这有风险,但如果能拿到武元庆挪用公款的证据,以后主院再刁难二房,她们也有自保的筹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