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笨拙的自我介绍与“朋友”约定

　　那次被紧急任务中断的约会，像一首悠扬曲子突然被掐断了音符，留下些许遗憾的余韵。顾林带着满腔歉意，之后的每一次联系和见面都更加积极主动，恨不能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贴贴”。

　　夏夜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几乎要溢出来的热情，像冬日里的暖炉，烤得人有些发晕。她并不讨厌，甚至心底也滋生着隐秘的欢喜。在大学里，她逐渐适应了新环境，在徐银果和社团活动的带动下，性格也开朗了些许，但面对顾林直线球般的靠近，她内心深处那点源于性格的审慎和疏离感，又开始悄悄冒头。

　　她喜欢和他相处，喜欢看他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认真去做的样子，喜欢他讲述消防队趣事时眉飞色舞的神情，也心疼他出警归来时眼底的疲惫。但“男女朋友”这个身份，对她而言，意味着更深层次的接纳和托付，她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还隔着一点什么，一种……尚未完全了解对方全貌的朦胧感。

　　这天晚上，夏夜刚结束晚自习，收到顾林的信息：【晚上站里不忙，星星很亮，要不要来看看？给你看个好东西。】

　　带着一丝好奇，夏夜再次来到了夜晚安静的消防站。顾林依旧在车库门口等她，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他再次将她带到了那辆高大的云梯车旁，像上次一样，轻松地托举她，自己也利落地攀爬而上。

　　站在这“制高点”，俯瞰城市的万家灯火与头顶的璀璨星河，夏夜依旧被这壮阔而宁静的景色震撼，轻轻吸了口气。

　　“很美，对吧？”顾林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带着笑意。

　　“嗯。”夏夜点头，感受着夜风的吹拂。

　　顾林看着她被星光柔和的侧脸，心跳越来越快。他觉得时机到了，氛围也正好。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准备好的丝绒小盒子。

　　“夏夜，”他的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微哑，打开盒子，露出那条精致的消防头盔项链，“这个……是我特意为你定做的。这个头盔，代表我的工作，这颗小钻石，代表……代表你在我心里独一无二。”

　　夏夜看到项链时，眼眸微微睁大，确实被这份用心的礼物打动了。但当他接下来的话出口时，她的心却微微一沉。

　　“夏夜，从我第一次遇见你，我就……”顾林准备重复那练习了无数次的告白词。

　　“顾林。”夏夜轻声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让顾林瞬间僵住。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认真地看着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和更多的坚持：“谢谢你，项链很漂亮，也很用心。但是……对不起。”

　　顾林脸上的期待和紧张瞬间凝固，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连指尖都凉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愣愣地看着她。

　　夏夜看着他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语气温和却坚定：“我觉得……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算太长，我好像……还没有完全地了解你，你或许也还没有完全了解真实的我。‘男朋友’这个称呼，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这么匆忙就决定。”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先从朋友，再多相处一段时间？”

　　“朋友……”顾林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巨大的失落感席卷而来。他预想过各种被接受后的狂喜，却唯独没想过会被拒绝。他以为他们之前的相处，那些心动和默契，早已水到渠成。

　　看着他明显深受打击、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夏夜心里一软，刚想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见顾林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重新燃起一种近乎执拗的光。

　　“好！朋友就朋友！”他像是突然找到了方向，语气变得异常认真，甚至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意味，“那……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互相了解！”

　　他清了清嗓子，站直了些，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做入职报告：

　　“夏夜……朋友，我叫顾林！森林的林！今年24岁，身高186公分，体重75公斤！职业是杭市湖东路特勤消防大队站长，参加工作四年，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家里有爸爸顾大海，妈妈叶慧，姐姐顾念念，姐夫张阳，还有一个四岁的小外甥女倩倩！我爸以前是军人，现在退休了，我妈是小学老师，我姐自己开家装设计工作室……”

　　他开始事无巨细地“汇报”自己的基本情况，从家庭成员到学历背景，从工资收入（大概）到兴趣爱好（除了训练就是……想你），甚至连他小时候爬树掏鸟窝摔断过胳膊、最怕吃香菜这种糗事和细节都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夏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进行着这场史上最笨拙、最全面也最真诚的“自我介绍”，最初的错愕慢慢变成了哭笑不得，最后，看着他因为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写满了“看我多真诚快了解我”的眼睛，她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月光下，她的笑容像昙花绽放，清丽动人。

　　顾林被她这一笑，弄得有点懵，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傻傻地问：“……你笑什么？我……我说得不对吗？”

　　夏夜止住笑，摇了摇头，眼底却漾着柔软的光波：“没有，说得……很详细。”她顿了顿，看着他，轻声说：“谢谢你的坦诚，顾林……朋友。”

　　听到“朋友”这个称呼，顾林心里还是有点涩涩的，但看到她脸上并无疏离，反而带着暖意的笑容，他又觉得充满了希望。

　　“那……那我们以后，就作为‘朋友’，好好相处？”顾林小心翼翼地问，眼神里带着期盼。

　　“嗯。”夏夜点了点头，将那个丝绒盒子轻轻推回他手里，“这个，先请你保管好吗？等……等我觉得足够了解你，你也足够了解我的时候。”

　　顾林看着手里的盒子，用力握紧，像是握住了未来的承诺。他郑重地点头：“好！我会好好保管！也……也会努力让你更快、更全面地了解我！”

　　虽然告白被按下了暂停键，身份退回到了“朋友”，但顾林看着身边和他一起仰望星空的女孩，心里那份喜欢和坚定，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因为她的认真和郑重，变得更加沉甸甸的。

　　他知道，他需要用更多的耐心和真诚，去走近她，去让她安心。

　　而夏夜，感受着身边男人散发出的、略带傻气却无比炽热的决心，看着颈间（他坚持让她先戴着“作为朋友礼物看看款式”）那条在星光下微闪的项链，心里那片柔软的角落，似乎正在被一种更踏实、更安心的情绪，缓缓填满。

　　或许，慢一点，真的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