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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加

第二十二章

相加 小夕同学三百岁 1242 2025-11-09 00:02:00

  天牢深处,寒铁牢门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光。一弯残月被切割成细窄的银线,从三尺高的铁窗斜斜刺入,恰好落在棠溪泽素白的囚衣上。

  他背对着牢门静立,墨发如瀑垂落腰际,那张曾令京城贵女掷果盈车的神颜,此刻在斑驳月光里竟透着玉石般的冷润。

  “十三弟倒是颇有雅致,到此刻了,还有闲心赏月。”

  狱卒甲胄碰撞的脆响随着话音渐至,棠溪泽缓缓转身。来人玄色蟒袍上金线绣着的五爪龙纹在昏暗里若隐若现,棠溪渊把玩着腰间玉带,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牢中之人,仿佛在鉴赏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

  “三哥不也是,”清冷的嗓音混着铁链轻响,“万寿节宫宴的玉液琼浆尚未凉透,怎么有空来这阴曹地府探望弟弟?”

  棠溪渊指尖抚过锈迹斑斑的牢门铁栏,像触碰什么污秽之物般猛然缩回手,掏出手帕反复擦拭:“自然是来看看十三弟的新住处。父皇特意吩咐,要让你住得‘舒心’些。”他忽然俯下身,压低声音,“那批通敌的密信,可还合你心意?”

  月光恰好掠过棠溪泽的眼眸,那双曾盛满星辰的桃花眼此刻只剩冰封的湖面。他缓缓抬手,将散落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这个曾让无数画师争相描摹的动作,此刻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我自认待你不薄。那年围猎你坠马断腿,是我冒雪奔袭三十里寻来御医;去年黄河决堤,是我将赈灾功劳分你一半,助你在父皇面前挣得巡按之职。”他向前半步,铁镣拖地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我究竟哪里碍了三哥的眼?”

  “碍眼?”棠溪渊突然爆发出短促的冷笑,蟒袍下摆扫过地面激起尘土,“皇祖父握着你的手教你读《资治通鉴》时,可曾看过我一眼?父皇将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赏你时,可还记得我这个嫡子?!”

  他猛地抓住牢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玄色衣袖滑落,露出腕间一道狰狞的旧疤——那是幼时为抢棠溪泽的拨浪鼓被侍卫误伤留下的,“我是先皇后嫡出!你母亲不过是浣衣局的贱婢,凭什么与我同列玉牒?凭什么让文武百官私下称你‘贤王’?!”

  铁窗外的月亮忽然被乌云吞噬,天牢陷入短暂的黑暗。待月光重新洒落时,棠溪泽已退回到阴影里,只余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原来如此。”他轻轻抚摸着囚衣上被月光照出的银痕,声音平静得可怕,“三哥想要的,从来不是兄弟情谊。”

  棠溪渊直起身整理着褶皱的袍角,仿佛刚才失态的人不是自己:“明日早朝,我会‘大义灭亲’,奏请父皇赐你鸩酒一杯。念在兄弟一场,我会给你留个全尸。”

  他转身走向狱道,火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铁链骤然绷紧的锐响划破空气。待狱卒们惊慌回头时,只见棠溪泽右手死死攥着铁栏,指骨深陷锈铁之中,鲜血顺着栏杆蜿蜒而下,在月光里凝成细小的血珠。他始终没有抬头,唯有那句淬了冰的话语从齿缝间挤出,在空旷的天牢里反复回荡:“棠溪渊,我若有来生……”

  话音未落,棠溪渊的笑声已渐行渐远:“十三弟,你没有来生了。”

  狱门沉重关闭的声响过后,天牢重归死寂。

  棠溪泽缓缓松开手,任由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他仰头望向铁窗外那弯残月,忽然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灰尘——那是方才棠溪渊拂袖而去时带起的。

  “是啊,”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牢房轻声说,嘴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没有来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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