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到了青草的香味。
望眼远看,梦境般的草原一望无际地展现在我的眼前,满眼是绿,越远越绿,绕过花朵般的蒙古包,越过白云般的牛羊群,绿意平展展地无限延伸,直至与湛蓝的天空一齐并入地平线,幽远复幽远,连绵复连绵。
近看,一条静流的暗河倒影出我美丽的身影,身穿宝蓝色蒙古长袍的我正在梳理着长长的黑发,一只洁白的小羊羔正柔软地往我怀里拱,拱得我痒痒的,不停地躲闪,而身边的蒙古包顶正冒着缕缕炊烟,身穿古铜色蒙古袍的妈妈弯着腰正在煮着滚滚的奶茶,只是?这奶茶怎么会散发着小米粥的味道?
温馨的画面在我随心所欲的控制下就此定格,是的,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永远,永远。我开心地笑了起来。
然而,我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少了什么呢?我努力地四处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
天空开始暗淡,我的心开始焦虑。我突然想起,杨争在哪里?
我的身边怎么会没有杨争?杨争你在哪里?我一边呼喊,一边撒开脚步奔跑起来。
风起来了,天空越来越暗淡,云朵被吹得变了脸色,聚在一起,黑压压地向我逼近。然而我还是找不到杨争,连我最爱的妈妈和温暖的家也找不到了,我越来越渺小,越来越恐惧,孤独的我正迷失于如太阳黑洞般的茫茫原野上......
杨争,你在哪里?妈妈快救救我!我想大叫,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只好又拼命地奔跑起来,想逃离这可怕的黑暗......突然,脚下一滑,我落入了一口暗井,一口深不见底的暗井,失去重心的我不断地向下坠落、坠落、坠落.....
我大喊一声猛地坐了起来,大汗淋漓地四处张望,梦,醒了......
一切是如此安静,大概是上午时分了吧?我正睡在妈妈家的老木床上,身上盖着蓝色碎花的老棉被,我揉揉眼睛四处张望,灰尘依然在阳光里静舞,水仙花正怒放在窗台上,而妈妈的老花镜就放在床边的梳妆台上,掀开它旁边的保温桶盖,里面是热热、浓浓的小米粥和煮白蛋,桶底压着张字条,妈妈说,她要去早市买只乌鸡,回来给我炖汤......
原来只是噩梦一场,我擦去了额头的冷汗暗自庆幸,怎么会呢?我,蓝海珠,不会把妈妈和杨争丢失的,永远不会!梦都是反的!
有电话打来,是苏瑾的老公海涛,他让我回趟家,他在小区的物业保安部等着我,说是在小区的监控录像里发现了犯罪嫌疑人,让我回去辨认。
在回家的路上我又接到了叶子的电话,她在电话里欲说还休地对我说:“海珠,我跟你说件事,你要替我保密哦,千万!”
我心里因为有事,便催她快说。
她犹豫再三,最后下定决心对我说:”海珠,我一定要和你说说,不然会憋死我的,放假前有个人给我打电话,说如果我愿意,让我给一个大人物当情人,说一个月给一万块人民币呢!当时我都吓坏了,你说学校知道了怎么办?我老公知道还了得?再说我儿子都多大了?我爸妈身体也不好......‘
我打断了叶子的联想,不然她会打扰到她那些已经入土为安的老祖宗们的,我在电话里问她:“你答应啦?”
叶子在电话里急了,嚷着说:“哪能呢,我一口回绝了,我才不给人当小三儿呢,海珠你也真是!”
我马上回复她:“那不就结了,你还闹心什么?不然他又骚扰你了?或是恐吓你了?或是?......‘
突然,我心一动,难不成我这一阵子的遭遇也和这有关?忙追问叶子:“叶子,你是不是也遇到什么危险了?”
电话那头的叶子一头雾水,回问我:“什么危险?没有啊,这事儿还会有危险?那人不是说了吗,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也没再给我打过电话啊。其实我闹心只是我不敢相信我自己,你说我都多大岁数了,还有人追我,还值那么多钱!你说这马上快过年了,搞得我的那个心那,乱糟糟地!......”
我简单地安慰了被扰得春心波动的叶子,心里关于这方面的疑问也就此打上了句号,无非是条到处发情的老色狗,应该不至于来加害我们吧!
和海涛一起看了小区的监控录像,凌晨时分,一个模糊的身影从西门的监控探头下一闪而过,然后翻过了花墙消失在夜色中。被定格的身影被放大后更加模糊,嫌犯身穿一身运动装,戴鸭舌帽,看身形,看样貌,怎么也辨认不出熟知感,根本是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海涛告诉我,据他的警察朋友讲,此嫌犯不太符合单纯入室盗窃的特征,一般的盗窃犯都是破窗而入,要么撬高层,要么由下往上一一盗起,没有从中间直接撬门的,除非事先知道我家有油水。问题是,我家家境一般,并不值得盗贼如此劳神啊!
还有,我的前一次遇袭也很蹊跷,即是拎包贼为何不直接抢包,而是要把人往车里塞?
海涛是个很仗义的人,对我的事情非常上心,他嘱咐我警惕性要高一些,自己仔细分析分析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想起什么事情来一定要告诉他,俨然一副大侦探的样子,很男人。
我谢过海涛依然回了妈妈家。路上我给杨争挂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杨争在电话里低声说:“正约见律师呢,还说不好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完,挺麻烦的,我尽快!”
电话里我没有对杨争说家里进贼的事,敏感的我不知何时对杨争有了小小的陌生感,这种陌生感有如在我和杨争中间竖起了一层模糊的玻璃,只是不知是从何时竖起?难道只是因为我每每处于危险时,他都不在我身边?
我有点儿晕车,一晕车胃就难受。也是,城市的空气真是越来越污浊了,到处都是汽车尾气,我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回到家里,妈妈把鸡汤已经快炖好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妈妈先用勺子舀出半勺鸡汤吹温后举到我的嘴边,让我先尝尝鲜。我的心情立刻明快了,探出头“滋溜!”一下全喝到了胃里。
鸡汤刚咽下去,我突然觉得有一股怪味顺着鼻腔直入胃里,接下来胃开始翻江倒海般难受起来,我不得不跑到卫生间干呕起来。
可能是刚才的晕车劲儿还没过去吧!我一边漱口一边想,然而一扭头,我看见妈妈正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我,狐疑和惊喜交加的眼神使妈妈的眼睛看上去整整大了一圈,妈妈这是怎么了嘛?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