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蚀心
“你是想死还是碰瓷啊？”闻得身后的汽车“叭叭”按响了两声喇叭，车主从车窗探出头来嚷道。
素素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听见不远处的路人朝她喊：“你还站在那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没事别堵路啊！”后方又有一车主怒喊道。
素素刹那回神，见自己此刻正站在马路的中央，方才疾驰而来的轿车猛地在离她不过几厘米的地方刹住了车，还因此而打滑剐蹭到了旁边的另一辆车。两辆车都因此而停在了路边，本就因下雨湿滑而行车略缓的道路，此刻更是堵塞不堪。
她不是应该被车撞飞然后被碾死了吗？为何此刻又会站在这里？方才鲜血淋漓的场面又是怎么回事？
素素来不及多想，便失魂落魄地跑到一旁的人行道上，又猛地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对不起。”素素连忙道歉，却在抬起头的瞬间愣住了。
那人可不正是子君么？
正在素素错愕之际，子君的后面又闪过一个人来，长发飘飘，眉如弯月，皓齿明眸，淡妆轻描配一身时尚靓丽的装束，可不就是珊珊吗？
她猛然退了几步环顾四周，她陡然发现每一个男子的脸庞都成了子君，而每一个女子也都成了珊珊。又刹那时一个回神，她发现那些面庞又突然变形扭曲了起来，世界在她眼中彻底地颠倒错乱了。
“丑八怪！”
“世上最丑的女孩！”
“你的存在真是有毁市容！”
“说你是丑八怪就是丑八怪，难道你能说不是？”
“我再也没见过比你还丑人了！”
“丑女就是丑女，没人爱！”
每一个面庞都在叫嚣，每一个面庞都在高呼，每一个面庞都在哀嚎，一声声一词词一句句，拨动着她最弱的那一根心弦。
“不！不要！我不是！不是！”素素奔溃似地哭喊着，双手紧紧地捂着双耳，想要隔绝那些声音。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那些声音仿佛是从她的脑袋里传出来的，顺着神经传导至身体各处，震得她浑身都在战栗。
素素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她只知道自己一进房间门，便将头埋在了被子里失声痛哭。
房间是昏暗的，厚厚的窗帘拉着，隔绝了窗外几乎所有的光。或许真的只有回到黑暗中，她才能感觉到稍稍地心安。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也许是哭累了，素素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待朦胧转醒，她隐约听见了母亲在外面喊道：“珊珊，来吃饭了！”
素素迷蒙着双眼走出房门，见珊珊已经在餐桌前坐下了，紧接着母亲端来了刚炒好的菜，而父亲则立于桌旁打着电饭锅里的饭。
四个人，却只有三双碗筷，两素一荤一汤。
没有素素的那份！
随后一家人都坐于桌前吃着饭聊着天，其乐融融。
“珊珊，来，多吃点才有营养。”母亲往珊珊碗里夹着菜，和蔼可亲道。
珊珊一面吃着，笑赞道：“嗯，今天妈妈煮的咖喱蟹真好吃！”
“还不都是为了庆祝你竞选院学生会的秘书部部长成功么，瞧把你妈高兴的。”父亲亦是满面笑容。
“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母亲轻啐了父亲一口道，“一听说消息就乐得跟个什么似的！”
父亲笑容不减：“珊珊，你真是我们最大的骄傲！”
“爸……妈……”素素颤抖着缓缓启口。
然而他们却仿佛丝毫未听见似的，继续言谈甚欢。
母亲关切问道：“珊珊啊，你一下子又多了个职务了，会不会太累？”
“不会，哪里累啦？”珊珊嘴里还嚼着饭菜，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大一刚入学生会就想当这个职务了，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父亲借机附和，啐回母亲道：“就是，人家那是乐得其中！你懂什么？”
“我……”素素犹疑着缓缓伸出手，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却震惊地发现自己伸出的手变成了透明的瓷白色，她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然而自己的手竟如幽灵般穿透了母亲的身体。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是珊珊！珊珊……
没错，就是珊珊！是珊珊顶替了她的位置！
而她则成了这个世界不存在的存在！
“不……不！不要”素素猛然后腿，泪水又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就在素素急急后退的瞬间，她只觉自己突地跌入了一个怀抱，一个温暖而宽广的怀抱，恍惚如湛蓝高远的天空下宁和深阔的海洋。
“子君……”素素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他的温度隔着衣裳暖洋洋传到她身上。她的眼泪滚滚落了下来，一点点融进他月白色的衬衣上，在他衣襟前染上斑驳的颜色，仿佛在他胸前绽开了一朵又一朵暗花。
“对不起，我爱的是珊珊。”冷漠而毫无温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令素素浑身一震。
那个深暖的怀抱刹时消失了，子君缓缓地推开了她，朝珊珊走去。珊珊也在这时站起身来，与子君相拥在了一起。
“放弃吧！”朱唇轻起，吐出的却是一个个冷若冰霜的字，“你根本，没有能力和我争。”
“不，不是这样的！”素素高呼着，猛地冲上前去，她想要把珊珊从子君怀里推开，谁知却是一个踉跄，扑了个空。
珊珊不见了，子君不见了，餐厅里的其乐融融也不见了。她正立于房间内的玻璃窗前，窗外天已经黑了，玻璃窗面反射着她自己的影子。
一身胸前饰有蕾丝边与珠花的米色的纱制长裙，腰间绕一藤蔓花环带扣式的麻制细腰带，裙摆处点缀着复古样的花纹，脚上穿的是一双白色的彩钻高跟鞋。肤如凝脂，肌若白雪，配一身仙裙飘飘，更显娉婷袅娜。
这个人，是谁？